“哦?”秦英鸾面露詫異,“此話從何而來呀?”
“啟禀公主,曲陽伯夫婦對外宣稱華明珠與我是雙胞胎姐妹,我是被他們養在老家長大,實則不然!”
華苔目光嘲弄:“華明珠乃是十五年前伯府中乳娘劉氏的女兒,她趁曲陽伯夫人生産之際疏忽,将我與華明珠調換,十五年來我隻當自己是劉氏夫婦的女兒,若非偶爾與見過貴妃娘娘的老仆有一面之緣,恐怕我至今還在劉氏夫婦手中搓磨!”
“而她!”華苔眸光似射出一道閃電,倏然伸手指向忐忑不安的華明珠,“還頂着我的身份,在這伯府之中鸠占鵲巢!”
“什麼?”
“怎麼如此?”
“這華明珠居然不是伯爺的女兒!”
曲陽伯聽着耳邊人們的竊竊私語更添惱恨,橫眉動怒道:“放肆!華苔你膽敢在衆人面前胡編亂造,來人,把她給我押下去!”
“是!”
府内護衛聽令應喝,衣角在快速行動下風中翻飛,直直沖向華苔,就要将她拿下。
“你才放肆!”
秦英鸾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面起身,揮開擋在她身前的侍從,喝道:“本宮在此,誰敢妄動!”
華苔擡頭望去,隻覺昭陽公主單薄稚嫩的身形在此時,就算是比之巍峨山巒亦不遜色半分。
公主發怒,護衛自然不敢再前行一步,衆人紛紛跪伏于地:“公主息怒。”
秦英鸾冷冷的注視着跪在其間的曲陽伯:“你好大的膽子,本宮尚且還在問話,你卻要自行處置了!”
混在賓客之中的梁蓉也是不解,偷偷的看向曲陽伯,想不通他怎麼蠢到敢在公主面前就要拿人的。
曲陽伯自然不是個十成十的蠢貨,隻是與其讓這個女兒在衆人面前把事情都落個幹淨,不如賭一把公主年紀尚幼,隻要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把華苔先帶下去,其他也就好說了。
隻不過華苔賭赢了,而他賭輸了。
曲陽伯心知這回是瞞不住了,不過想到宮中的貴妃,底氣又稍稍回來些。
他面容端肅,拱手回道:“不敢叫公主勞煩,華苔是臣的女兒,她嫉妒明珠自幼得我寵愛又有一樁好姻緣,說到底這隻是姐妹間的意氣相争,不過是臣的家事罷了。”
“家事?”秦英鸾重複道。
她慢慢坐回椅子上,揚眉問道:“我年紀小,記性不太好,沈伽你說,剛才曲陽伯自稱什麼呀?”
“回公主,”沈伽憋着笑,“沈伽年紀也小,依稀聽到,仿佛是自稱‘臣’。”
秦英鸾小臉上假裝驚訝:“曲陽伯,沈伽是不是聽錯了呀,你是自稱‘臣’了嗎?”
曲陽伯臉色微僵:“是,沈小姐說的沒錯。”
秦英鸾冷哼一聲,收回剛才假作的表情,眼眸中寒光凜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都是我父皇的天下,還有什麼是我管不得的?事情都撞到我面前了,你還敢口稱家事,怎麼,你曲陽伯是不想做景朝的人了?”
曲陽伯還沒來得及回話,一旁的田氏卻面露憤然,猛然開口道:“您是公主殿下,可我們曲陽伯府也是貴妃娘娘兄長的府邸。”
“天子尚對我們伯爺禮遇有加,您卻在我們府中肆意妄為,這事若是叫外人得知,怕是對您名聲不利吧,恐怕天子也會震怒!”
秦英鸾看着梗着個脖子的田氏,和一旁雖沒開口但神色看上去也是同樣如此想的曲陽伯,隻覺得這倆人真是傻到一塊去的貨色,怪不得能一起幹出認賊作女的事來。
“你該慶幸你是貴妃娘娘的親眷,”秦英鸾略顯傲慢的說,“上一個跟本宮這麼說話的人,墳頭草都有三丈高了。”
兩人面上一僵,後背均有些冒冷汗。
雁秋恰到時候的站出來,恭敬道:“雖是貴妃親眷,但禮不可廢,言辭間沖撞公主,理應受罰。”
秦英鸾随意道:“就掌嘴四十吧,長個教訓。”
“公主,我夫人……”
秦英鸾沒等曲陽伯說完,一副了然的點點頭:“曲陽伯想替妻受過,我明白,那就一人二十。”
雁秋幹脆應道:“是。”
她邁步走到兩人面前,伸手往旁邊一指,語氣溫柔:“跟奴婢去那吧,不要驚擾了公主。”
不再理會憋屈的在牆角受罰的兩人,秦英鸾揮手讓其他人都起來:“别跪着了,跟我一起聽聽這出戲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其他人搓搓手也挺樂呵,這種伯爵府裡的大戲,若是沒有公主在,誰又能看得上呢。
秦英鸾對華苔道:“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華苔肯定點頭:“我并非是在曲陽伯老家集椿,而是在永州範鼓郡方縣二回鄉坳頭村長大,若是派人查訪就會一清二楚。”
“劉氏夫婦從小對我的打罵,街坊鄰裡也都見到過,我得知真相後,已經偷偷安置了兩戶人家來衡都,就在附近。”
“最關鍵的是,劉氏夫婦此時就在曲陽伯城外的某處莊園裡,”華苔語氣嘲諷,“曲陽伯夫婦原本是想對他們懲戒,可架不住好女兒華明珠求情,這會兒估計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呢。”
“殿下,”華苔叩倒在地,聲音哽咽,“這樁樁件件絕非民女信口雌黃,您一查便清,求殿下還我個公道,我願結草銜環以報殿下大恩。”
“你先起來。”秦英鸾示意侍從将她扶起。
秦英鸾看着華苔懇切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上輩子那個無法昭雪便自己持刀了解恩怨的華苔,她想再幫幫她。
于是輕聲說道:“此事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劉氏夫婦乃至華明珠,我都可以幫你收拾了,隻是你畢竟是曲陽伯的親生女兒。”
“若是你還想繼續做這個華小姐,今天這碼事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處理得圓滑些,你父母兄長那邊也再不敢如此對你,刑部尚書幼子的姻緣本就定的是華家小姐,你若想要也都可以籌謀。”
一旁的沈伽也低聲勸她,她不懂什麼行事手段,隻是覺得:“惡人一定要懲治的,可你本該享受的父母庇護,也該補給你呀。”
數不盡的金錢,衡都的名門出身,别人豔羨的好姻緣,這些現在對于華苔來說,都是唾手可得之物。
“我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