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誰也沒有看清李律的動作,下一秒宋庭就被抓住衣領狠狠頂到牆上,脊背與牆壁碰撞,發出一聲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響。
“你活膩了。”
李律的聲音就像凗了毒的匕首,陰冷又充滿殺意。
“咳……咳咳……我有說錯嗎?”宋庭死死攥住李律的手臂,臉因為缺氧漲得通紅,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這句話:
“你是不是經常感到很暴躁,對很多事情都有敵意,心裡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需要發洩——”
“李律,你就是個反社會人格的瘋子。”
宋庭的聲音如同法庭上的最後宣判,達摩克利斯之劍貫穿身體,直接将他判為死刑:
“你永遠也成為不了正常人。”
“夠了宋庭,别說了!”
商行側沖上來将兩人分開,宋庭控制不住地彎腰大聲咳嗽起來,李律把手插進兜裡,俯身湊到宋庭耳邊。
聲音不大,但清清楚楚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宋庭,你這麼嫉妒我,是不是原來追求過商處長——”
李律低笑一聲,一字一句道:
“然後被拒絕了?”
一時間樓道内寂然無聲,但凡是個聽覺正常的人都恨不得讓自己的耳朵立馬消失,商行測隻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炸了,不是都說向導冷靜穩重,怎麼這倆人比哨兵還沖?
還有李律,這小子是怎麼得出這種離譜結論的?
“行了李律,你也别說了。”商行測把李律拉開,拍拍他的肩膀:
“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比較沖動,宋庭他說這些話,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李律又重複了一遍,冷笑一聲:
“他最好不是故意的。”
這話聽着還是夾槍帶棒,不知道是說給誰聽,但好在不像剛才那樣,商行測點點頭:
“我去看看現場。”
這是他第二次踏入這個房間,想起一個月前知性溫柔的女人,現在卻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商行測的心也不由得低沉下來。
“商處,房内沒有血迹和打鬥痕迹,屍體上無任何因銳器鈍器造成的傷口,我們上來的時候,屍體上還未出現屍斑——”
“屍檢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是基本可以判斷是自殺。”
“自殺?”商行測戴上手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結果,一個生活穩定,養子剛剛出院的高知女性,沒有任何理由在這時選擇自殺。
房子的布局和上次來時基本一樣,面積雖小但幹淨整潔,偶爾幾個藝術感的擺件陳列其間,讓人能感覺出女主人是個有生活品位的人。
屍體發現的地點已經被做了記号,是在客廳的中央,商行測穿着鞋套在房間繞了一圈,發現确實如隊員所說,窗戶完好,沒有被暴力拆卸過的痕迹,客廳内也沒有什麼細微的磕碰。
“行測,我沒發現什麼。”宋庭從卧室裡走出來,和商行測一樣,他也沒有發現什麼值得懷疑的痕迹。
“重點注意民用監控,看看最近有什麼形迹可疑的人。”
商行測走出門,看到李律就在外面靠牆蹲着,青年疲憊地撐着額頭,看見他出來一下子站起來,赤紅着雙眼,聲音嘶啞:
“商行測,到底是什麼結果?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林姐肯定不是自殺,她之前還跟我說讓我好好生活……做個普通人就好…….”
李律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商行測仿佛被扼住喉嚨,也随着泛起一絲酸澀。
和李律的交情不算深,但總歸是經曆過一些事情,他見過李律的很多樣子,憤怒的,挑釁的,僞裝的——
他很難具體形容李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可以把王振打在ICU待了三天,也會在那時毫不猶豫把唯一的手槍給他。
狠辣,薄情,自私,善良,溫和,這些詞語似乎都與他有關,這個人好像戴着一層又一層的面具,讓人看不透他究竟是什麼樣子。
“我們還不能下結論。”商行測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着溫和:
“這需要之後的屍檢結果和監控錄像來确定兇手究竟是誰,或者,是林學月自殺——”
“她不可能自殺!”
李律明顯在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就激動起來,他死死扣住商行測的肩膀,指節用力到發白。
“她不會自殺,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我答應她我不會再跟你們有任何聯系,我給她買的禮物今天剛剛,剛剛——”
李律痛苦地捂住臉,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商行測知道他的痛苦,可以這世界上有些事注定隻能一個人扛過去,斯人已逝,生活還要繼續。
“這幾天這裡不允許無關人員出入,你有什麼打算。”
宋庭和商行測認識的時間雖然不久,但至少也做了三年同事,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想幹什麼。
“行測——”
商行測擡手制止了宋庭即将脫口的話,定定看着李律:
“現在這個案子還沒有定性,你一個人住在外面也不安全——”
“李律,如果你願意的話,在結案之前,可以搬到我那裡。”
李律聞言擡起頭,還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東西都不用帶,你覺得怎麼樣。”
李律沒想到男人會這樣說,他愣了一下,疲憊地提起放在地上的紙袋:
“謝……謝謝。”
居民樓外還圍着不少人,商行測的車就停在樓下,隻是這次又換了一輛。
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宋庭還是不放心走向前來,在上車前叫住商行測。
他沒有多說,隻是在深沉的夜幕下輕輕歎了口氣:
“有事給我打電話。”
“……”
他2070年來到進化者調查局,初次見面時,隻覺得宋庭是一個不苟言笑,沉着冷靜的學院派專家,很少見到宋庭失态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今天——
“行。”
商行測笑了一下: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