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誰啊?聊那麼久。”
“未來的同僚,恰巧遇上了便聊幾句。”
“沒見你這麼有閑心過。”
“你倒是一直這麼八卦。”曾青崖打斷了對面人的一再追問,反問他:“我讓你辦的事情呢?辦的怎麼樣了?”
說到正事,對面的人也收起了一副嬉笑的樣子,點點頭:“放心,辦的很隐秘,沒人發現,包括你們家老爺子。”
“多謝。”曾青崖轉頭看向窗外,剛好能看見宋昭清出客棧,那人喝了一壺酒,出門還有閑心幫挑擔的奶奶提一提籃子。“那你今天找我出來是有什麼事?”曾青崖掃視了一眼周圍,“還來這麼遠。”
方黎揚也順着曾青崖的目光向外看,但什麼都沒看到,他見曾青崖一臉嫌棄,甚是不忿。“你這少爺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方黎揚伸手拿起旁邊的酒壺,給曾青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嘗嘗。”
曾青崖端起酒杯嘗了口,方黎揚見他沒有皺眉,高興地說:“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喝?這可是他們家的招牌青梅酒,凡南城人無所不知。”
“确實不錯。”曾青崖肯定了方黎揚的品味,但也沒有再喝第二口,他不嗜酒,隻嘗了嘗便放下了。方黎揚知道他的脾氣,也不強求,能得曾少爺一句誇贊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所以你就為這事把我喊到這裡來?”曾青崖瞥了方黎揚一眼,給自己倒了壺茶。
方黎揚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當然不是,有要事。”
“我聽說範越的案子陛下交給你查了?”
曾青崖點點頭,“昨晚剛下的旨意。”
方黎揚放下酒杯,看向曾青崖,一臉正色:“我覺得這事不對勁,你要小心。”
方家是江南一帶販絲綢的大商戶,耳濡目染下,方黎揚也是經商的一把好手,從小便喜歡鑽研和錢有關的事情。隻是方家人卻不想方黎揚從商,他們家賺的錢已經夠多了,下一步該往官場上走了。
方黎揚上頭還有個大哥。大哥從小被作為繼承人培養,長大了便接手家業繼續從商;二弟沒有家業繼承便隻得擔負起家人的期望,走科舉取士的路子,是以方老爺一直逼着他讀書,惹得方黎揚苦不堪言。
方黎揚不算笨但也不是讀書的好料子,考個舉人沒問題,但中進士對他來說就有點難了。連考兩次考不上,方黎揚自己已經想放棄了,奈何方老爺覺得他還有希望,想讓他再努力努力。方黎揚不想回家面對父親、哥哥的念叨,便賴在京城不走。
方黎揚與曾青崖認識便是四年前,他第一次進京考試的時候。
方黎揚被大哥托付給他在京中的好友鐘澤,恰巧鐘家與曾家那段時間來往比較多,他便認識了曾青崖,一來二去的,二人志趣相投便慢慢熟悉了起來。
這幾年間,曾青崖有許多不方便幹的事情都是托方黎揚辦的,既能搪塞父母又能不讀書,方黎揚也樂得為曾青崖辦事,他可是自诩曾青崖的第一幹将。
這次也不例外,他聽說曾青崖被派去查範越,想到自己前段時間查到的事情,立刻便找曾青崖出來商量。
“戚家最近在淮海和山西好像有點動靜。”
話點到即止,曾青崖明白了方黎揚的意思。淮海産鹽,山西産鐵,戚家不對勁。
曾青崖點點頭,對方黎揚說:“我會小心的。”
曾青崖又問了其他一些事,方黎揚一一回答,臨走前他問:“你之後有什麼打算?還考嗎?”
聽到這話方黎揚瞬間蔫了下來,“不考不行啊,不考我們老爺子立馬就要壓着我去吏部補個官。”
“那考上了以後怎麼辦?總不能等考上了你突然又說不想入仕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等我先考上再說。說不定我一輩子都考不上,他們就一輩子不催我入仕了。”方黎揚長歎一口氣,一想到未來便有些不寒而栗。
曾青崖卻覺得他這樣不是個辦法,“你何不現在就同家裡人說清了,省得還要再讀書。”
方黎揚果斷搖頭,“不要,我們家老頭子會殺了我的。”
“或者你現在就和家裡人讀不下去了,想去補官,我還能打聲招呼把你調到我這兒來。”
這倒是個辦法,有曾青崖光明正大的罩着,他更不用怕家裡人逼了。但方黎揚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再說吧。若是那樣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反倒不如現在偷偷為你做事來的自由。”
他有決心,曾青崖也不強迫,“你想清楚了就是。”
“我先走了,有急事你再聯系。”
“好——”
方黎揚等曾青崖走了,又找小二要了幾壇酒,直喝到大醉酩酊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