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沒想過會碰到葉僑，出門沒帶安眠藥，夜裡潮水般的回憶在他腦中翻滾，不知什麼時候才睡着。

早上四五點有人偷着放煙花，響起第一聲宋野眼睛就跟着睜開，他有嚴重的睡眠障礙，哪怕有一點動靜就會醒。

燒了一晚上，宋野頂着天旋地轉的腦袋坐起來按開手機，屏幕顯示四點10分，外面還是漆黑一片。

頭疼的睡不着，他幹脆地把被子整齊疊好放在一側，在客廳接了杯熱水，坐在沙發上等水變涼。

大約七點，東方的天空開始泛白，靜谧的城市開始變得嘈雜，葉僑是被樓下斷斷續續的鞭炮聲吵醒的。

她不耐煩地把臉埋進被窩，沒幾分鐘又悶的掀開被子，這麼來回三四遍睡意蕩然無存。

葉僑猛地坐起來，起床氣在背後燃燒:“不是城市禁煙不許放炮嗎，我要把你們通通舉報，讓你們新年第一份壓歲錢交給警察……”

最後葉僑還是在床上硬躺到鬧鐘響鈴才出房門。

對面房間的門敞開着，葉僑嘟囔一句“睡覺怎麼不關門呢”，轉到客廳才想起來宋野還在家睡着。

她立即刹車，轉進浴室關上門刷牙洗臉，把自己收拾整齊了才重新走向客廳。

而當事人已經暈在沙發上，完全沒精力去在意她是油光滿面，還是容光煥發。

室内光線黯淡，宋野穿着白毛衣保持着靠在沙發的姿勢，雙手無力地搭在身邊，細看才發現眼睛是閉着的。

“宋野？”

看到桌上的一次性杯子，葉僑以為他又吞藥了，吓得撲過去才發現杯裡的水是滿的。

葉僑總算放下心，注意到他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她跪坐在宋野身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撫在他額頭，掌心下的皮膚燙的吓人。

“這是發燒了啊。”

葉僑輕輕将他眉尾的濕發撥開，那道猙獰而深的疤痕此刻近在眼前，她不禁看的入了神，他因難受皺起的眉頭，輕輕顫動的睫毛，微張的薄唇，感歎道:“我怎麼感覺他生病看着更加性感呢？”

宋野恍惚中幽幽轉醒，他頭暈的很厲害，一時間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眼前出現葉僑那張靈動的臉，他喃喃道:“别走。”

“放心吧我不走，”葉僑将他扶着躺下，變成半跪在地上，“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宋野搖搖頭聲音沙啞着:“不用。”

手撐着想坐起來，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迎面而來，他無奈地想笑，之前生病也沒發現自己這麼矯情。

葉僑趕緊按住他的肩膀，“你還是别動，看這樣子站都站不起來。”

她從房間抱出厚毯子裹在宋野身上，轉身去房間找退燒藥。

宋野把手搭在額頭，閉上眼天旋地轉的，想開口多說幾句話，還沒出聲嗓子眼就跟灌了沙子似的，磨的生疼。

葉僑從房間出來給他又接了杯溫水，趁宋野喝藥的間隙，“啪”一下給他額頭拍上個東西。

剛貼上有些涼意，可這涼意十分短暫，沒一會兒就又被身體那股熱浪分食。

他喝完水還是問:“貼的什麼？”

一陣酥麻的電流從葉僑渾身過了一遍，他的聲音因刻意低壓嘶啞聲更為暗啞，仿佛情人在耳邊低語。

“你——”

“我貼的退燒貼，”葉僑立刻捂住他的嘴，從根源解決問題，“你别說話，多喝點水。”

宋野懵懵點頭她才松開手，接過杯子又給他滿上溫水，塞進他手裡，直到他喝滿四杯葉僑才停手。

初一照慣例葉僑得回家，見葉僑一直沒來，葉康安給撥了通電話過去，葉僑大概解釋了一下情況說家裡有病人，回去不太好就挂了。

葉僑爺爺奶奶沒的早，再加上前兩年疫情防控，不怎麼走親戚，過年家裡的規矩也不苛刻。

“你回家吧。”

喝完水宋野嗓子總算好多了，起碼聽着不那麼磨耳朵。

葉僑打趣道:“你就這麼不想在我家留着啊，那你自己打車走吧，慢走不送。”

宋野說:“我怕過年打擾你，我沒有親戚，我不擔心。”

葉僑聽不得他說這種話，心裡又酸又澀的:“我也不擔心，宋老闆你就安心躺着養病吧，讓我來照顧你，吃點啥嗎，粥還是面條？”

突然被伺候，宋野還有點不習慣，他想了想說:“你做粥吧。”

葉僑比了個ok，又問:“你沒啥忌口的吧，愛吃甜的還是鹹的？”

宋野說:“沒有忌口，我都能吃。”

“那我就做鹹的吧，吃點鹽有勁兒。”葉僑決定道。

宋野說:“謝謝僑僑大師。”

葉僑走向廚房，從冰箱把瘦肉拿出來放水裡解凍，轉頭在櫃子中取了四顆皮蛋，把其他東西準備好，最後把米洗幹淨用油和鹽腌在一起。

做好這些燒上水，她坐回宋野旁邊，打開電腦做燈光設計圖，葉僑眼睛緊緊盯着屏幕手下鍵盤敲的飛快，不一會兒圖視框架就做好了。

宋野盯着她看的出神，忽然問她:“公司過年還要加班？”

葉僑打字的手頓了一下，“我沒有公司，這是别人約的燈光布景，過年嘛，活動多。”

宋野說:“你可以來我公司上班。”

“我……”

這時鬧鐘又不合時宜的響起來，葉僑沒做回答匆忙扔下電腦奔赴廚房。

不出二十分鐘，葉僑關火調味撒蔥花一氣呵成，盛飯的瓷碗有些燙，葉僑正想放下一碗被一隻幹淨修長的手穩穩接住。

“诶，你怎麼起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端着冒香氣的粥走向飯桌，宋野給葉僑拉開凳子，“可能水喝的多，藥效揮發的快。”

葉僑綻開笑容，催促道:“你快嘗嘗大師的手藝，皮蛋瘦肉粥可是我最拿手的。”

宋野舀了一勺在嘴邊吹，還沒入口就聞到誘人的飯香，用現在的網絡熱詞描述就是——很有“飯張力”。

終于熱水不再冒的洶湧，在葉僑的注視下他吃下了第一口，被油鹽腌制的米更加軟爛入味，裡面的瘦肉口感滑嫩，沒有一點腥味。

葉僑迫不及待想聽到誇贊:“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比飯店裡做的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