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流雲汐靜靜伫立窗前,昨晚青漓帝君離開後,殿内殘留的蓮香已完全消散,唯有窗外梨花的冷香幽幽浮動。她聽到來往的仙侍們紛紛竊竊私語,話題都是關于今日青漓帝君下凡曆劫的事。
無憂提着裙擺小跑進殿,暖黃色的紗裙随着她的動作輕輕飄蕩,像一朵迎風搖曳的小雛菊。她仰起臉,杏眼裡盛滿期待:“師尊,帝君已經動身去誅仙台了,天界衆仙都去送行呢,我......”她絞着衣角,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也想去看看。”
流雲汐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頓,青瓷杯沿泛起一圈細碎的漣漪。她擡眸望向殿外,九重結界外的雲海翻湧如怒,風卷着碎雪般的梨花拍打在無形的屏障上,又頹然落下。
——那是她永遠跨不過去的界限。青漓帝君親手布下的禁制,像一張無形的網,将她與外界徹底隔絕。
“去吧。”她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代我......”話音微滞,“……向帝君道一聲珍重。”
無憂眨了眨眼,似乎察覺到她的落寞,卻又不知如何安慰,最終隻是用力點頭:“嗯!無憂一定把話帶到!”
說完,她迫不及待轉身跑出殿外,裙擺翻飛如蝶,很快消失在結界之外。
誅仙台邊。
雲霧翻湧,罡風獵獵。青漓帝君一襲白衣立于台前,銀冠束發,眉目清冷如霜。天帝負手而立,眼底暗藏深意,而司命星君則垂首立于一側,嘴角噙着一絲幾不可察的冷笑。
“帝君此去凡塵,需曆經三世劫難,方能圓滿歸來。”天帝的聲音低沉威嚴,卻隐隐透着一絲意味深長。
青漓神色未變,隻淡淡颔首:“本君明白。”
無憂站在衆仙之後,眼眶微紅,小手緊緊攥着衣角。千般心事在唇齒間輾轉,最終卻化作喉間一抹苦澀——她心知肚明,于帝君而言,自己不過是萬千星辰中最黯淡的一粒塵晖。
她這般微末星使,怎配與皓月争輝?更何況,這輪明月早已将清輝盡數傾付予一人——整個天界誰人不曉,三十三重天的雲霞,皆不及他望向師尊時眼尾那抹溫柔。
眼看帝君緩步走向誅仙台——那是罪仙通往凡間的曆劫之路,罡風卷起他如墨的長發,他一隻腳已踏上誅仙台邊緣。
無憂忽然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帝君!”
青漓側眸,目光掠過她,下意識在尋找什麼,卻終究隻看到一片空蕩。
“師尊讓我代她向您道一聲珍重……”無憂低聲道,“她……其實很想親自來送您的,隻是出不來。”
青漓眸光微動,沉默片刻,終是低聲道:“告訴她,一定要等我回來。”
話音落下,他轉身躍入誅仙台,白衣翻飛,如一片雪落入萬丈紅塵。
無憂怔怔望着他的背影,眼淚忽然奪眶而出。
“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