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大殿金碧輝煌,黑曜石鋪就的地面光滑如鏡,倒映着無數燭火,宛如星河傾瀉。
流雲汐戴着面紗,身着粗布衣裙,跪坐在角落的矮幾旁,為賓客斟酒。她的手指仍隐隐作痛,但比起昨日已能勉強活動。
“聽說今日宴席,是為了慶賀尊上即将迎娶夜羅殿下?”身旁兩名婢女交頭接耳。
“噓!”另一人急忙制止,“這話你從哪裡聽來的?也敢亂說?”
流雲汐指尖一顫,酒壺險些脫手。她垂下眼睫,遮掩住眸中翻湧的痛楚——曾經那個總悄悄給她帶蜜餞哄她開心的人,那個甚至用半顆魔心給她煉制戒指的人——如今要娶别的女人了?
她心裡無數次想問為什麼——百年前瓊華宮那晚的訣别言猶在耳,終究還是成陌路了嗎?難道那些誓言隻是他一時興起?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騷動。
“尊上到——”
魔尊冥熾一襲玄色長袍,銀發如霜,緩步踏入大殿。他的面容依舊俊美如神祇,可那雙紫眸卻比從前更加冷漠,仿佛世間萬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殿内瞬間安靜,所有人伏地跪拜。流雲汐跟着低頭,卻仍能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掃向她這個角落。
“都起來吧。”他淡淡開口,聲音低沉如寒潭。
“尊上——”夜羅提着裙擺迎上去,親昵地挽住他手臂,“您看我把宴會布置得如何?”
冥熾并未做答,目光掃過殿角,突然停在流雲汐身上:“為何有天族人?”
殿内溫度驟降。夜羅指甲陷入掌心,面上卻笑得嬌媚:“是個從誅仙台被貶下界的罪仙,無處可去......我看她可憐,便收留了。”
夜羅原本是為了羞辱流雲汐才帶她來宴會的,沒想到意外引起冥熾的注意,她怕弄巧成拙,趕緊又道——
“尊上若不喜,我這就把她趕出去。”夜羅說着就要招手喚人。
“不必。”冥熾突然擡手,玄色袖袍掃過流雲汐跪坐的矮幾,“讓她過來斟酒。”說完徑直走向殿上主位。
夜羅恨得直咬牙,卻隻能故作淡定,心想——流雲汐如今這副模樣,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尊上叫你呢,還不快點過來?”
流雲汐指尖微顫,緩緩起身,朝殿上走去。粗布衣料摩擦着新結的痂,每行一步都牽扯着未愈的傷。她捧着酒壺的手指節發白,這曾經持戟橫掃魔界的手,如今用盡全力氣才沒讓那酒壺跌落。
她停在冥熾身側,低眉斂目,不敢直視那雙曾讓她沉溺的紫眸。酒液慢慢傾入琉璃盞,清冽的香氣彌漫開來,卻掩不住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氣息。
“擡頭。”冥熾忽然開口。
流雲汐呼吸一滞,下意識攥緊酒壺。面紗随着她擡頭的動作輕輕晃動,隐約看見紗下猙獰的傷疤。
夜羅突然輕笑一聲:“尊上有所不知,這罪仙容貌醜陋,終日以面紗遮面,怕是會污了您的眼。”
冥熾置若罔聞,修長的手指忽然擡起,在流雲汐還未反應過來時,倏地挑落了她的面紗——
“啪嗒——”
流雲汐手中的酒壺掉落在黑曜石地面上,碎成晶瑩的殘片,瓊漿玉液蜿蜒流淌,映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
大殿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燭火映照下,女子整個臉上猙獰的疤痕像被烈火灼燒過。
流雲汐慌忙跪地收拾碎片,指尖被割破也渾然不覺。冥熾突然俯身捏住她流血的手指,力道大得讓她輕顫。“這麼點小事就慌成這樣?”他聲音低沉,拇指撫過她指腹傷口,魔氣纏繞間傷痕瞬間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