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天族...”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認識...流雲汐?”
這句話在寝殿内回蕩,仿佛穿越了百年光陰。
聽到從他口中說出自己的名字,流雲汐的心顫了顫,她頓了頓,稍稍平息了翻湧的情緒,“戰神威名震懾三界,便是瑤池畔的仙娥都能道出她幾樁戰績。隻是奴婢這等微末之軀,連瓊華宮的玉階都無緣踏足。”
“這些年她……過得可好?”
流雲汐垂眸掩去眼底波瀾,聲音卻染上幾分刻意的輕快:“自然極好。青漓帝君待她如珍似寶,連廣寒宮的萬年寒玉都取了來,就為給她雕一座映月妝台。待帝君此番曆劫歸來,便要八荒同賀,九天真鳳開道,迎她入主瓊華宮呢。”
——既然三魔界皆知魔尊不日便要迎娶夜羅為後,她流雲汐又何必作那楚楚可憐之态?
冥熾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似乎在判斷她話裡的真假。
“你因何事被貶?原來身份是什麼?”
“我原本是天界司命閣掌管命簿的掌事,因不忍一凡人命運多舛,擅自修改命簿被司命星君發現,他上告天帝,于是我被除仙籍被貶下凡。”她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我歎天道不公,又久仰魔尊大名,想來投靠魔界,誰知先遇到夜羅殿下,她說她兄長魁煞當年是魔界第一魔将,死于天族手裡,于是恨透天族人,把我扔到蝕骨牢中導緻毀容。”
冥熾聽完淡淡道:“夜羅行事向來狠辣,倒像是她的作風。”
流雲汐暗暗松了口氣,卻聽他又道:“可你身上,為何有她的氣息?”
流雲汐的心猛地一顫!
她強壓下狂跳的心,指尖輕輕拂過自己臉上的疤痕,故意讓聲音帶上幾分凄楚:“尊上說笑了。奴婢這般醜陋模樣,怎配與戰神相提并論?”她擡起眼,讓冥熾看清自己眼中閃爍的淚光,“這氣息...想必是因為奴婢在司命閣時,因仰慕戰神,日日都要拿出戰神的命簿擦拭整理一番,那些卷軸上沾染的戰神氣息,久而久之就……”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冥熾突然俯身靠近,銀發垂落在她肩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紫眸中的銳利漸漸被困惑取代。
“你說得對。”他直起身,聲音裡帶着幾分自嘲,“是本座……認錯人了。”
流雲汐暗自慶幸,想必是蝕骨牢中的毒水不僅腐蝕了她的肌膚,更改變了她的本源氣息。如今她原本的清氣盡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魔界的陰冷氣息。
她也不知道此刻是應該慶幸還是悲哀,蝕骨水重塑的不隻是她的外表,更在神魂深處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就連昔日最親密的人,此刻也難辨真假。
流雲汐趁機跪伏在地:“奴婢惶恐。”她故意讓衣袖滑落,露出更多惡心的傷疤,“若尊上不嫌棄,奴婢願日日熏染紫檀香,好讓尊上...”
“不必了。”冥熾疲憊地揮手,轉身望向窗外,“你退下吧。”
走出幽冥殿,她靠在冰冷的宮牆上,這才發現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