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戚語先說。
“你爸爸叫什麼名字?”爺爺又問。
爺爺對姜非的同學很喜歡問這一個問題。
因為這附近的村落原先是一個挺緊密的關系,從舊社會時就互相往來。
這個村落的人和那個村落結婚成家的人也很多。
爺爺的女兒也是和華豐村的兒子結婚生子。
戚語先沒有立刻回答。
“爺爺,”姜非感覺戚語先未必想對一個陌生人說那麼多,笑着輕松地打斷,“你在做人口調查嗎?”
“沒有,”爺爺看回自己孫子,“他說出來他爸爸名字,說不定我認識。”
“你這樣問下去,他都要被你吓跑了。”姜非轉移了話題,“我點了一個開心果巴斯克蛋糕。”
姜非攤開菜單,指着蛋糕的圖給爺爺看。
“蛋糕有什麼好吃的。”爺爺嘴上嫌棄着蛋糕,“開心果我也咬不動。”
“開心果是磨碎了放到蛋糕裡的。”姜非解釋說,“你看,這圖片上也沒有成顆的開心果吧。”
這話說得……像誘哄老頭兒。
姜非有帶手機出校。
他打電話給班主任請了午休的假,又問戚語先需不需要請假。
“我沒申請在班裡午休。”戚語先說。
姜非愣了愣:“那你平時中午都要回家嗎?”
戚語先:“嗯。”不回。
姜非還想說什麼,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菜上來了。
菜陸陸續續上來了。
爺爺和戚語先才發現姜非點了多少食物。
一張四人小方桌都快放不下了。
姜非點的基本都是煮熟的、偏軟和清淡的菜式。
兩份意面,一份鋪滿了番茄和芝士的寬意面,一份蒜香龍蝦細意面。
還有一份通心粉。
姜非讓戚語先和爺爺選擇了之後,又叫店員給他拿來三個盤子和另外一套餐具。
三個幹淨的盤子,一人一個。
姜非把爺爺盤子裡的意面分走了一半,又撕掉一塊兒龍蝦肉放到戚語先旁邊的空盤子裡。
那雙眼睛還是亮晶晶的:“你試試。”
戚語先頓了下,看向爺爺。
爺爺是全然習以為常并且沒有一點兒反對意見的樣子。
戚語先沒有什麼和别人一起吃西餐的經驗。
也沒有什麼和别的普通的家庭相處的經驗。
他不知道其他的爺孫是不是也像姜非爺爺和姜非那樣相處。
很親密。
這種親密感也蔓延到他一個局外人這裡。
這種感覺對戚語先來說很陌生。
很微妙的有點兒抗拒。
又很微妙地完全不想動,沉溺在這種被蔓延的親密感裡。
現在餐廳裡空調的溫度正合适。
窗外明亮的陽光照進來,餐具很漂亮,襯得每一道菜也都很精緻。
姜非把自己餐盤的通心粉分給爺爺和戚語先。
把烤魚切開,将牛排切成小塊,也夾到他們兩個碗裡。
披薩也被切開,在爺爺的叉子裡和合起的齒縫裡拉出長長的絲。
姜非切牛排和披薩的動作很娴熟,吃披薩的方式很優雅,找話題也找得很認真。
“好吃嗎?”姜非問。
戚語先手邊的盤子被姜非堆滿了食物。
蝦肉緊實彈牙,面條筋道有嚼勁,咬斷時還能感受到微焦的蒜香味。
微辣,清新,鮮香。
不愧是戚語先看中了路過幾次都沒下決心去吃的店。
“嗯。”戚語先矜持地應了一聲。
爺爺更矜持。
隻是一味吃掉姜非夾過去的菜。
爺爺吃飯還挺快的。
姜非給爺爺夾的食物,夾過去沒一會兒就會被爺爺叉起。
老人家愛吃肉,愛吃煎得香的。
爺爺吃了點兒炒西蘭苔,讓姜非不要再給他沙拉——吃不慣。
戚語先倒挺喜歡沙拉裡的牛油果和小番茄,還有餐前面包。
“這個牛排沒熟吧。”爺爺叉起牛排,看着玫瑰色的切面,沒送進口。
姜非已經盡量讓廚師做全熟的了,然而,看來廚師還是對意餐牛排有堅持。
“白切雞也會有血絲。”姜非是吃了牛排覺得可以才夾給爺爺的,“你試試,挺好吃的。”
爺爺吃掉姜非夾過去的那塊兒牛排,嚼了嚼。
“咬得動嗎?”姜非關切地問。
“嗯。”爺爺應了一聲。
“味道還可以嗎?”姜非問。
“一般吧。”爺爺自己又伸叉子去叉盤子裡姜非切好的牛排。
姜非笑着給爺爺夾:“還吃嗎?”
“再來兩塊兒。”爺爺應。
戚語先看得出來,爺爺平時也不怎麼吃西餐。
他對西餐的一些菜品會有質疑,但是姜非夾給他的,基本全盤接受。
哪怕不好吃的,也是吃一塊之後讓姜非不要再給他夾,不會唠唠叨叨說什麼。
鵝肝慕斯聽起來很奇怪,吃起來很香。
開心果巴斯克蛋糕裡沒有完整的開心果,卻有濃郁鹹甜的開心果味。
老人家胃口也好,吃了挺多的。
戚語先也吃得有點兒撐。
姜非包尾了他爺爺和戚語先不怎麼去夾的菜。
一口一口,帶着滿足的笑容吃的,吃得很優雅,笑得也很明亮。
戚語先還是不太能理解姜非這樣的存在,倒感覺姜非爺爺比較接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