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雲瞧着她這樣，也有些手足無措，她嘗試和她講道理，溫溫柔柔和她說：“我不知道你不吃魚啊？這是湖底，湖裡最多的就隻剩魚了，其他什麼都沒有。我以為你們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是很常見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你這麼關心同族的命運，将它們從你的食譜裡剔除出去了。”

“廢，廢話，”魚妖抽抽搭搭，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難道你會吃人嗎？”

……柳依雲突然覺得更愧疚了。

她嘗試為自己辯駁：“我給你做的粥裡用的是未開靈智的魚，是普通常見的魚，不是像你這樣有了靈氣和思想的精怪。”當然本來這樣的精怪她也抓不到。

結果就見魚妖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她繼而反問：“難道沒有未開靈智，思維低下的魚就不是同類了？難道，你作為人類平時居然會吃智力低下的人類？”

魚妖的眼神愈發驚恐，看着她如同在看一隻怪物。

柳依雲：……行，屬于是越描越黑了。

但同時，看到不停流淚的魚妖，她的内心也更加愧疚了。

她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類把一個妖怪欺負成這樣，這算是什麼事啊？

她隻好湊上前，像哄小孩一樣溫溫柔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和聲和氣安慰道：“好好好，是我錯了，我對不住你。”

她舉起袖子擦了擦魚妖的淚：“别哭了，我錯了。”

拿着避水符火急火燎在湖裡尋找柳依雲的蘇和玉和溫容在打過一番湖底的一群蝦兵蟹将，闖進魚妖房間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蘇和玉本來并沒有抱太大希望，他心情忐忑地打過一群精怪，當真的看到柳依雲時，感覺渾身的重擔都卸下了，他心情從未如此輕松過，甚至忘了自己還在妖怪堆裡，少年氣十足地高興喊道：“依雲！”

柳依雲回頭看他。

然後他才發現依雲身後怎麼還有條魚，一瞧就是個魚妖，于是他又緊張起來，拿着他的青钰劍惡狠狠地盯着魚妖，氣勢擺的很足：“不想死無葬身之地就立刻放開我師妹！”

魚妖還陷在食了一口同類的悲傷裡，冷不防又聽見這麼不講理的威脅，魚妖氣得險些要罵娘。

有病吧？！到底是誰該放開誰？現在是你師妹拉着我、折磨我，是她不放開我，不是我不放開她好嗎？

你但凡長個眼睛，就能看見是她！是她的袖子一直往我眼睛上怼，我一直在後退！我隻是一個可憐無助的魚妖，我遭了什麼罪要遇上你們這些神經病？就因為我是魚妖，我不是人，我卑微低下，就要受到你們的欺負嗎？

嗎的，人類真是沒完沒了！

這邊柳依雲一點沒體會到魚妖的悲憤和心酸，她隻是覺得這條魚怎麼突然流淚流的更厲害了。

于是她一邊拭着魚妖的淚，一遍雀躍回應：“和玉哥哥，溫姐姐，你們終于來救我了！”

魚妖：……無辜兩字，我都說倦了，真正該救的是我。

這邊和魚妖心情一樣格格不入的，還有姜淮。

他看着柳依雲輕松離開了那隻妖怪，沒受半點阻攔，和蘇和玉、溫容集合在一起。所有人的臉上都是融融笑意，隻有他站在人群外，隔得很遠，那份熱鬧像是從極虛幻處傳來的，就像很小的時候，他被關在暗不見天的屋子裡，隔着一點熹微光線聽着從外面傳來的一家人的歡聲笑語。熱鬧都是他們的，和他半點關系都沒有。

如是有人告訴他的一般，是他自作自受。

果然，在将柳依雲保護在中間後，蘇和玉開始詢問事情經過，他臉色沉重，掃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姜淮，就差意有所指：“依雲，你不通水性怎麼會靠近湖邊掉進湖裡？”

那當然是因為爛菜葉！

柳依雲偷偷瞧了瞧爛菜葉，隻見他冷着一張臉，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副的‘我此時此刻并不高興’模樣，生怕别人不把罪魁禍首的名号懷疑到他身上。

不會吧，這才在前期劇情，姜淮就已經要擺爛攤牌了？那下一步會不會直接和主角團反目成仇，加快将男女主變成傀儡的步伐？

蘇和玉還在鼓勵她：“依雲你不要怕，把實情說出來就行，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謝謝，我很感動。但如果你看過你在小說裡的最終結局，你就會知道你現在是在死亡邊緣反複橫跳。

為了保住大家的生命，柳依雲決定犧牲一下自己。

但她語氣還是不情不願的：“嗯，是我自己想在湖邊梳妝打扮，結果不小心跌下去的。”

這下不止是蘇和玉和溫容，就連姜淮睫毛也顫了顫，擡頭看了她一眼。

蘇和玉詫異：“不是姜……”

“不是。”柳依雲飛快打斷他，堅持道：“是我自己摔下去的！”

她說的斬釘截鐵！相當肯定！

以緻于那邊望過來的魚妖，一臉“看看，我早就知道，你明明是自己掉下湖的，還非要騙我是别人推你下來的，真是可恥的人類！”

柳依雲看着魚妖嫌棄的眼神：……我真是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