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個喜笑顔開、興高采烈地恭維道:“是呀是呀,我昨日瞧見這位少俠都被鬼藤蔓吞噬了,本以為活不成了呢!結果今日一瞧,少俠一點事都沒有,少俠果真是好身手!”
他們笑哈哈恭維了青竹,又轉頭去誇蘇和玉與溫容。
“這位少俠和女俠也很厲害,能與鬼藤蔓糾纏那麼長時間。我們這些庸人在屋裡瞧着的時候都膽顫心驚,為兩位捏了一把汗呢。”
有人嘻嘻哈哈道:“要是換我們來,我們肯定連幾息功夫都支撐不了就被鬼藤蔓撕成碎片。就算是以往來我們理冬鎮的過路人們,道士佛子也是來的不少,一個個都說自己是修真的,是來為我們理冬鎮驅鬼的,結果到了晚間,和這個鬼藤蔓幾個照面都打不了,就被吞噬得一幹二淨。”
那人說着說着笑起來,好像這是什麼可樂的事情,笑聲帶動着周圍其他居民也跟着笑起來。
他‘哎呦哎呦’地擦了擦笑得流出來的眼淚,看向柳依雲和姜淮感慨道:“啊,要不是昨晚這位少俠和女俠的幫忙,恐怕兩位也……”
他趕忙住了嘴道:“失言失言。”
末了這些人又感歎,要是之前道士佛子隊伍裡也有像柳依雲、姜淮這樣厲害的人物,那些蹩腳的修真者們或許也就不會死了。
“可惜,可惜。”他們如此說道。
溫容早已站起來了。
她站着聽了半天,忍了忍又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道:“來你們理冬鎮的就沒有尋常百姓嗎?”
聽到她這話的人像是很詫異她為什麼這麼問,即刻回答道:“當然有了。”
溫容手指捏緊一瞬:“那,那些百姓怎麼樣了?”
人們霎時更詫異了,瞧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覺得她是在昨晚與藤蔓打鬥時把腦子傷着了。
他們理所當然道:“死了呀。修真者都活不成,你都說了是尋常百姓,有什麼活着的理由?鬼藤蔓可不管你們是不是修真者,隻要是人,他們都殺的。”
有人笑了笑,覺得她問題奇怪。
有人則搖了搖頭說了聲:“可憐呐,可憐。”但他的語氣表情裡卻絲毫沒有過多同情的意思,更像是一種‘今天天氣不太好’的晦氣和惋惜,輕飄飄地一句帶過,沒什麼質感。
他們聊完百姓之死,片刻都沒沉默,就又愉快地要跳到其他話題。有不少人想要湊前和姜淮、柳依雲套近乎,仿佛他們聊到死的那些平民百姓和他們沒有一點關系,頗有一種‘死道友不死貧道’感。
溫容忍不了了,眼瞧着這些理冬鎮鎮民話題逐漸轉移,她問道:“修真者也就算了,我尚且能理解你們覺得他們都有足夠自保的能力,但既然知道路過這裡的是尋常百姓,也知道鬼藤蔓什麼人都殺,你們為什麼不開門?”
門内就是法陣,若是但凡鎮内有一個人為他們開門,這些誤入此地,不知道此地情況的百姓們就不會死。
理冬鎮鎮民們像是突然被她的問題給問住了,一時間沉默了下來,許久都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過了須臾,就像是那份難言的卡殼松緩了些,一位理冬鎮居民尴尬道:“這也沒法開門呀。”
另一個則更加開門見山,直接反問道:“為什麼要開門?”
這言一出就像是戳到了不少鎮民的心窩一樣,他們也跟着問起來:“為什麼要開門?”
“路過的也不是我們鎮裡的人。”
“殺他們的是鬼藤蔓,我們理冬鎮的人也是受害者,這位姑娘這話說的,就好像人是我們理冬鎮的人殺的一樣,真是好生奇怪。”這是被溫容說到不悅,連先開頭女俠的稱呼都不稱呼了,直接叫姑娘了。
更有甚者突地想起昨夜他們也是這樣将這一行人拒之門外,瞧了一夜他們與鬼藤蔓打鬥的情景,此刻怕溫容等人興師問罪,頓時悄悄地退出了圍着圈子看熱鬧的前排,往後挪了挪,等着幾人一有異動、打擊報複,就趕緊往門内跑,躲在七星陣内。
而其他人也依舊在說着
“我們也不知道過路人好壞,怎麼能随意開門?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收留進來些強盜惡人,我們該怎麼辦?有些人,可不比惡鬼強多少。”
“确實,你們又怎麼能确定路過的都是些人?沒準是鎮内鬼物變幻的,就等我們開門破陣呢?”
他們一陣振振有詞,讓溫容語塞的同時又蹙了眉。
這些人為了自己能活着,徹底漠視了别人的生命,并且完全沒有因此感到愧疚,而是覺得理所應當。他們總有各種理由來辯解自己當時冷漠冷血的行為,而并不覺得自己冷漠冷血。溫容甚至從他們口中聽出了沾沾自喜的意味。
直到一位鎮民說:“也不是我們想這樣,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常老爺囑咐的。”
溫容眼睑微動,她說:“帶我們去見你們的常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