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雲回眸。

溫容眼神僵直，嘴唇烏青，顫了顫。

被緊箍住的蘇和玉也對自身的無力頗感失望，閉眼卻流了淚。

在一片難言靜默悲傷氣氛裡。

盲眼怪物女孩顯然是最開心的。

她開始大笑，笑聲震耳，似是無法控制，無法停止，她笑得前仰後合，笑得手掌錘地，笑得空氣振動，引得其他鬼物也受了感染，亦跟着大笑，好像是含冤多年之人終其一日得到平反，樂得暢快淋漓理所應當卻又無可指摘。

盲眼鬼王笑了笑，她緩了緩，擦了擦眼底笑出的淚水，無比滿足地道：“終于，也讓你們嘗到這種滋味了。”

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行為，她就更滿意了。

她拽過蘇和玉，拖牲畜一樣将他拖到自己面前。

唇角含笑：“可惜，”她說着可惜，但神情卻一點不覺得可惜，“我是騙你們的。”

“你們哪怕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他。”

她眸色冰白，嘴唇翕張，面露笑意，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下一瞬，銀鏡破碎，一直橫在幾人中間逾越不過的空氣牆被斬為碎片。

用的就是那支柳依雲拔出來的沒什麼大用的匕首。

匕首尖端隻是刺在銀白浩瀚鏡面上，波紋便驟起，無數裂痕自被刺入的那一端點生成蔓延擴散，就像一滴水落入平靜無瀾的死湖裡，可威力又遠比這水強數十萬倍，足以帶起驚濤駭浪。鏡上裂紋蜘蛛網般延伸，延至極點，驟然碎裂，那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匕首就轟然穿進了盲眼鬼王身體裡。

空氣中味道很奇怪，溫容擡眼，瞧見了姜淮近乎純黑的眸，黑得似濃夜，叫人膽戰心驚。

在這冷然的近乎窒息的空氣裡，她似乎嗅到了魔族的氣味，若有似無，恍若是從姜淮身上散發出來的。但那味道極淡，幾乎算是稍縱即逝，隻一霎功夫就再無所察，叫溫容有理由懷疑是自己聞錯了，在壓力極大下将周身鬼氣與魔氣混為一談。

她看着懷抱着蒼白少女的如妖少年想。

在無人瞧見的地方，他鎖骨下方的紅色瑩潤珠子上蜘蛛網般的裂痕又深邃地多了幾條，似是随時都會破裂。

當這普通鋒利匕首用在他手裡如是被鍛造數十年頂級神器般地剮進盲眼鬼王身體時，他的氣息釋放一瞬。鬼王眼眸睜大，看不見事物的冰白眸子訝異地泛大，像是極力想瞧清眼前的人物，卻隻是茫然徒勞。

在被這支匕首徹頭徹尾殺死前，她如是費勁全力開口，語氣裡滿是驚訝和幾乎嘔血的震顫：“你，和我一樣…”

匕首釘進地裡，帶着她的身軀一起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