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雲坐在他腿上那一霎，兩個人似乎都愣了一下。

姜淮渾身僵硬。

他雖然，…确實引着柳依雲往前，想讓她離自己近一點，再近一點，卻沒想到，少女，…會直接坐進自己懷裡。

他本就因柳依雲那幾句情話般的‘姜淮’弄得渾身發熱，現下，人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少女的馨香混着梅子酒的酒香落了他一身，與她接觸的地方僵勁繃直成一片，少女醉得厲害，自己坐不住，伸出手支在他腿上，擡眸用迷蒙水潤的眼瞧他，眸色泛着些迷茫和無辜，糯糯的，幾縷青絲随着肩頭滑在她手上，落在…自己腿上。

姜淮呼吸一頓，不敢再瞧，轉過臉去。

遊廊外，初冬一陣寒風吹來，消散了少年的部分燥熱。

但明明瞧的是夜間空寂無人院落的景象，墨發紅唇的少年眼前浮現的卻是方才柳依雲仰頭瞧他的樣子。

即使刻意不去看，腿上觸感也清晰。或者說，…卻愈發清晰了。

少女的馨香氤氲，籠上他的鼻尖。他即使瞧着寒冷夜間景象，卻依舊心緒不穩，盛了星辰般的眸子昏沉閃爍，唇色愈紅，濃得像勾人的妖。

一點熱氣自少女與他的接觸面緩緩傳遞，隻蔓延些許，就逐層熾熱，沾染了少女柔軟觸感的熱度自他體内延伸，陡然像是被點了一捧火般，灼烈地燒起來，不管不顧轟然急劇朝着他的心髒、腦海、四肢百骸燃燒吞沒過去。

少年顯然是要被這點熱度燒灼得腦中思緒混亂，他隻覺得渾身都燙，泛着熱氣。寒涼初冬時節，他卻熱得厲害，喘息一聲，持續瞧着院落裡的樹，不耐地拽了拽自己的衣領。

他正暗自忍耐着，懷中的少女卻動了。

柳依雲落在姜淮腿上時，也愣了一下。

但顯然，她比他反應要更平穩一些。

她隻待了一會兒就習慣了。

周身是好聞的安神的甘苦香，柳依雲一直喜歡這個味道。

她初時站在遊廊裡瞧見姜淮時心怦怦直跳，隻當他是洪水野獸，他走半步她都要退一步，一說話她就受不住想逃。

但現在坐在他懷裡，聞着他的氣息，她卻覺得…還不夠近。

她絲毫沒覺出危險，隻覺得頭昏目暈，低頭虛虛抵在他的胸膛緩了緩。

他的扣子是涼的，身上卻是熱的、燙的，幾乎算是燒灼的，叫柳依雲待在其中感覺又熱了幾分，但混着他草藥的甘苦味，知道旁邊這人是姜淮，柳依雲卻也…并不覺得這熱難受了，隻想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她抵在他胸膛，彼時那扣子還帶了點寒風的涼意，但她靠上去，不過一霎，那枚扣子就像是沾染了墨發紅唇少年的體溫，急劇地開始變熱起來，不過多時，就已經燙得不像話了，甚至比少年周身的氣息還熱。柳依雲靠着這枚扣子，隻覺得不舒服，她蹙了眉，微偏頭往旁邊挪了挪，帶得附近的料子也染上了一層灼意。

她一偏頭，鵝黃色發帶随之歪去，裹挾着一縷青絲輕巧落在姜淮手背。

姜淮眼睫微顫，唇色紅得不像樣，垂眸瞧着那嫩色的鵝黃，并着她的青絲，一齊細細放到手中揉了揉。

柳依雲在被燙得昏沉中隐約聽見心髒加速怦怦直跳，她疑心是自己又在緊張了，伸手一摸，才發覺是姜淮的。

她又靠着他的胸膛歇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撫他的面。

“姜淮，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手微涼，摸上他燙熱的臉，瞬時就覆了一層暖。

少年黑衣墨發，被摸得心神不定地“嗯？”了一聲，低頭垂睫由着懷裡少女摸得更順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

他聲音微啞：“怎麼會？”

末了才反應過來，問道：“你不舒服？”

他蹙眉認真問完這個問題，才陡然發覺，此時此景，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對。

但少女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問題，她點點頭，松了撫着少年臉的手，重新将頭抵在他的胸廓，聲音悶悶的軟軟的：“我難過。”

“怎麼了？”

少年伸出熱燙的手指溫柔地引着她的臉擡起來，垂着眼眸，仔仔細細地瞧着她。

他眸中泛着憐惜，底下又裹着嚴肅，手指落在她下颌，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臉，複又問道：“發生了什麼？”

柳依雲俨然把他的手指當成了支撐，靠了好一會兒，才睜着迷蒙水潤的杏眼道：“大家今天心情都不太好。”聲音綿綿軟軟，泛着點惆怅。

大家今天心情……

姜淮的手慢慢放下去，心下逐漸冷然。今天幾人心情不好，是因為蘇和玉…

少年心中寒涼，重新看向院落景象，許久才問道：“柳依雲，你今天是因為誰喝的酒？”

少女貼着他胸膛，迷迷蒙蒙地擡頭：“嗯？”面色桃紅，容顔昳麗。

她雖未答，但姜淮卻已知道了答案。

俊美少年閉了閉眼，自嘲一笑，眸中再無情緒，他将柳依雲往後推。

“下去，柳依雲。”

他語氣平靜：“你明天醒了會後悔。”

他将柳依雲往下推，下手卻并不重，幾乎算得上溫柔，因此柳依雲隻稍微一用力就止住了後退的趨勢。

她雖沒被徹底推下去，仍在姜淮腿上，但心裡卻難免茫然委屈。

她睜着醉酒後迷茫的杏眼瞧着姜淮，瞧着瞧着，就氤氲了一層水氣。

容顔稠豔的少年看了她的眼，心尖一疼，卻仍舊瞥開視線沒理她。

“不要。”

少女眼前模糊，卻不聽他的話，反繼續朝他的懷裡挪去。

她喝醉酒以後倒是異常誠實，情緒也脆弱，鼻尖微紅，眼角含淚，嗓音綿綿軟軟，泛着些哭腔地往姜淮懷中鑽，嬌嬌的，“我不要下去，我就要待在你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