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軟唇拂過手指,帶來一連串綿密的觸感,俊美少年長睫微顫,不動聲色收回了手,将指尖往掌心裡握了握。
聽見她說‘願意’時,姜淮心髒像是漏跳了幾拍,呼吸一滞,他下意識轉目看向柳依雲,眸色幽邃黑深。他喉結滾動,被她唇掠過的手指發燙,他像阻隔自己似的,将被她拂得發燙的手指繼續壓在她唇上。
他咽了咽喉頭,覺得身上發燙,熱意似從手指一直傳向四肢百骸。太熱了,他秾麗面上也染了一層薄紅,他被她簡簡單單三個字弄得有些缺氧,覺得頭腦有些發昏,他瞥開眼,定了定神,心跳很快,開口,從喉間隻應出一個喑啞的“嗯”字。心尖因為她這三個字浮起了一層甜,甜得他耳尖泛紅。
覆在她唇上的指發燙得厲害,姜淮覺得,自己大約也是中了情毒了。欲念随着甜意一齊而來,洶湧澎湃,一發不可收拾,将懸成一線的理智沖刷得岌岌可危。他呼吸急促,側過面去,拽了拽衣領,松了松氣。他對她表現出來的對他的喜歡毫無一點抵抗力,哪怕明知這是在情毒作用下影響的,也無濟于事。
聽見她的‘願意’,想着她,就能讓理智崩塌,同樣,想着她,也能讓理智回複。
他轉目,視線落在柳依雲眼眸上,似是想看着她的眼睛讓自己鎮定一點,但隻看了一眼,他呼吸一窒,按在她唇上的指反倒更用力了些。他喉頭滾動,目光不由自主移至她唇上。墨發垂散,他再傾了傾身,壓在她唇上骨節分明的指倒不像是為了阻隔柳依雲,反倒像是為了阻攔他自己。
指下紅唇柔軟,花瓣一般嬌豔,他目光低垂,始終落于唇上,喉結滑動,感受着指下軟唇的細膩。頸間墨發微潮,他身上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惹得身上甘苦香愈濃,籠得纏得柳依雲不放,帶着她陷入他的氣息裡,讓她發醉。覆于她唇上的指燙得厲害,他像是克制得過頭般,渾身僵勁發直,又隐隐脹得厲害。
手指按在她唇上,他垂睫,視線持續盯在上面。眸中晦暗,他像是望梅止渴般地瞧着她的唇,難以說清到底是在提醒柳依雲,還是說他其實隻是在告誡他自己,在勉勵維系自己的理智。“不是現在。”
他說,“甯甯,不是現在。”
數次被拒絕,柳依雲有些委屈,也覺得自己很難堪,她眼眸不受控制地含水,眼前模糊又氤氲,她咬了咬唇,直接張嘴咬在了他的指上。
她咬得極狠,俊美少年被她咬得悶哼一聲,垂睫卻也沒将手救出來,反繼續于她唇間置着,連動都沒動。
柳依雲一下更氣了,她氣不過,照着印子又再使勁咬了一口。
少年還是沒動,大有一種她想怎麼樣都可以的架勢。
但柳依雲卻是不想咬了。
她撇開頭詢問:“為什麼?”
少年黑發垂散:“因為你隻是難受,你并不是真的想要和我發生關系。”
嗯?
如果是清醒時候的柳依雲,自然明白他是在說什麼,但她現在受情毒影響,身體渴求,思緒混亂,隻覺得他說的一切都是托詞,既生氣又委屈,她一把抓住姜淮的衣領,杏眸氤氲,半直叙半質問:“你就是不喜歡我。”
姜淮任她抓着,也不生氣,像是對她從來沒什麼脾氣一貫馴服,他垂睫,斂下的長睫裡有濃沉的卻近似溫柔的情愫,他說:“甯甯,我愛你。”
“正因為我愛你,我才不能這樣潦草對待你。”
柳依雲遭了情毒的腦袋混沌,雖不能理解,但也眸色稍動搖,抓着他衣領的手一滞。
姜淮随着她抓着他衣領的手湊近了些,似是吻了吻她的耳廓。他容顔俊美,墨發如瀑,黑發絲縷綴于臉側,愈顯得長睫濃郁黑沉,他聲音微啞,卻仍是道:“甯甯,我們還有其他辦法。”
他這麼說着,低眸,卻依舊喉結滑動,難以控制般,偏頭又再親了親她的耳尖。
少年的熱度傳來,柳依雲眸色迷蒙,咬住唇肉輕“嗯”了一聲,被情毒侵蝕的身子隻是被姜淮親了一下就不争氣地發軟,将他當做倚靠般完全陷在了他的懷裡。馨香入懷,少年眸色深暗,寬袖下骨脈明晰的手将人死死攬緊了。須臾,他才從儲物袋中摸出一顆藥丸送至柳依雲唇邊。
容顔昳麗、面盛桃色的少女神色迷茫,腦袋混沌,但也仍知道喂她吃藥的人是姜淮,于是信任地張嘴将藥含下,軟唇貼在他的指上,像是在親吻他的手指。他喉結滑動,垂睫長久盯着她的唇,迂久才将手指拿開,放進掌心裡握了握。
柳依雲吞下藥後,就昏睡了過去。
姜淮用血液并着靈力半刻鐘後才将情毒從她身體裡引出來。
捏住這一團掙紮的偏白色細線時,姜淮,不是沒有過猶豫。
他可以祛掉情毒給柳依雲帶來的疼痛和渴求感,隻留下她對他現下的情感,這樣,她就會一直愛他。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情毒隻會讓宿主對心上人渴求。柳依雲能這樣來找他,就足以說明,她喜歡的人确實是他。
他明明知道,明明也确定,明明很明白情毒的效果和情況。但這事,到了柳依雲身上,他卻又不确定了。他自己都覺得可笑。明明知道,明明确信,明明對情毒的理解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因為是柳依雲,所有的把握都變成了忐忑,都變成了不能确信。
他對她,患得患失。
他墨發傾散,長睫斂下,眸光始終瞧着指間掙紮扭動的情毒。
少焉,終是伸手将指間細線撚為灰燼。
他怕明日醒來,甯甯改變心意。可更厭惡有東西操控她的思維,将她桎梏,叫她不自由,哪怕隻是有一點點讓她難受,或者,她自己可能都壓根發現不了,也不行。
他半垂的眸色複雜,繼續落在指上,許久,他才将手收起來。
罷了,明日醒來,變了就變了。
甯甯,永遠平安無事就好。
他幫昏睡的柳依雲将外袍穿好,冬季冷冽,他以兜帽将她面遮好,将人抱起,怕她寒冷,将她臉挨着他胸膛,讓她窩在他懷裡,将人攬緊,摟着她一步步離開了蘇和玉的房間。
行至兩人棧房。他推門而進,将柳依雲置于床上,點了熏爐,為她除去外袍外衣,替她蓋好被子,掖好。他指尖于被子上停留了幾秒,才松開。直起身,凜冽冬日,他身上卻出了薄薄一層汗,渾身上下都熱得厲害。墨發垂散,他伸手支了支額頭,低眸,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氣。轉身,去洗了半個時辰的冷水澡。
*
次日。
柳依雲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不算太早。
她在大亮的天色中習慣性坐起,眼眸惺忪,有大半思緒似仍是睡着,如墜在夢裡。她眸色迷茫,有點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過了幾息時間以後,思緒清晰,記憶回籠,她想起了昨日發生的事。
她昨日被困在龁情妖的巢穴裡,晚間出來以後就去尋姜淮,找到人以後,她撲到他懷裡,親他,反反複複。她陷在他懷裡時,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衣料與衣料之間的摩擦感、她親在他唇上時,含着點藥香讓她上瘾的接觸感、和他親吻時極其舒适的感覺、她窩在他懷裡,告訴他,她想要他,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話…
……,啊
柳依雲不能再想。她面色随着記憶泛紅,心跳順着憶起的場景加速。她曲起雙腿,雙臂放在膝蓋上,将頭埋進手臂裡,把自己藏在了黑暗裡,似是想讓自己冷靜一點。如雲似緞的青絲随着她的舉動滑落,尾尖柔柔鋪陳在榻上,美得像一幅畫卷。
她就這樣在黑暗裡待了幾息時間,感覺冷靜了一些,心跳平複了些,她才覺出有些不對,擡頭看向旁邊,恰與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姜淮對上視線。
她腦袋倏地有些懵,剛平靜了一些的心跳又開始加快,她舉止像是定格了一般有些僵硬。腦子裡如是卡殼了,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該怎麼應對這樣的場面,耳邊放大的隻有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她看着姜淮,頗有些慌亂地思考,該怎麼辦。
假裝一切都沒發生,說一些比如,嗯,‘今天天氣真好。’之類的話?
還是
誠懇一點向他道歉,向他解釋,自己昨晚是因為中了情毒才那般,以後再不會犯,讓他原諒,把這個事情揭過去?
可是,…并不想道歉。也想再犯…
兩種方法在她腦海裡循環往複,等待她的選擇,她卻心髒怦怦然,瞧着姜淮的臉,順着自己的心意做了其他選擇:俯身,朝着姜淮的唇,又再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