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這李督主總對他不冷不熱的,平日有什麼消息隻是着人透露給他,之後便沒了更深一步的往來。
叫人心裡摸不準這人到底是不是跟他站在一邊的。
如今美色相邀,人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原來李大人好這一口,難怪以前那麼多去伺候的美人都被原封不動退回來了。
這可真是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瑞王悔不當初,忍不住在心裡甩了自己兩巴掌。
暗罵自己真是蠢貨一個,要是早這麼安排,那至尊之位說不定早就落在他手裡了。
這廂謝行舟看着瑞王莫名其妙杵在那就開始發呆了。
敲了敲桌子提醒道:“還有事嗎?我忙着呢。”
瑞王被他敲回了神,一疊聲答道:“哦!無事無事,今日主要是想和李大人叙叙舊,既然日子也定好了,我們日後詳叙。”
謝行舟冷傲的嗯了一聲,自行離去了。
在桐梓宮巡視了一整天,謝行舟得以近距離觀察中樞運行。
朝廷各司府有官署衙門,二品以下的在自己的府衙辦差,二品以上有資格進入桐梓宮述職,但也僅限于述職。
隻有中書省、丞相、以及内庭和禁軍有自己的值房。
中書省的人見到了幾個,丞相卻是沒見着。
旁邊伺候的番役殷勤為他解釋,丞相因年紀大了,久坐不便,把公務帶回家處理了。
沒關系,來日方長。
謝行舟眯起雙眼,擡頭細細凝視大宣最高的權力機關,無言離開。
是夜,東柳巷。
陰暗逼仄的小巷裡,停着一匹高頭大馬,滑溜溜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銀光,一看就是用好糧精心飼喂出來的。
院子布局一目了然,有主屋一間,偏房一間,還有一間是柴房和廚房共用的。
白止從踏進這小得令人發指的宅院眉頭就沒展開過。
他看向獨自坐在院中的人,勸解道:“大人,咱們禁軍不說有多大資産,像樣的房子多的是,您何苦住在這呢。”
李昭沉捏了塊桌上炸好的花酥,放進嘴裡,拍拍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白止看着那椅子,遲疑了。
這椅子的橫梁和豎腿刨的坑坑窪窪的,沒打磨也沒上漆,就這麼簡單切削刨後給楔了起來,原生的很。
他捏着靠背晃了晃,那椅子跟個搖搖樂似的,吱呀吱呀直響。
“大人,不是我不坐,實在是怕把這破椅子給壓塌了啊。”
看到白止面露難色,李昭沉輕笑一聲:“沒事,我都坐了,還怕承不住你。”
“沒聽那叫溪桐的小厮說,這是他家公子親手做出的好椅子嗎。”
“對了,那小厮迷暈了沒有?”
白止小心翼翼在椅子上落座,坐姿端莊無比,心裡欲哭無淚:
“大人放心,那小厮也不知是什麼托生的,睡的那叫一個沉,叫都叫不醒。我又用了一管迷香,明天中午他都不一定醒。”
話音剛落,屁股底下椅子一晃,白止抱怨道:“讀書人做的東西真是靠不住!”
“讀書人?”李昭沉看他:“他的來曆都查清了?”
說起正事,白止認真起來:“查清了。謝行舟,青州人,父親是個書塾先生,母親久居内院,不怎麼露面。”
“如今年庚二十有八,今春得中二甲十名,而後派職禦史台,平日裡谏文作的好,頗受禦史台幾位老大人的喜愛。”
李昭沉聽完,低聲笑着搖搖頭:“不對,白止。”
“一個過目不忘的人,怎麼會隻拿了個二甲十名呢。”
“除非,是他自己想要這個二甲十名……”
白止一聽,立即明了其中有異:“時間太短了,眼下能查到的就這些,我再派人去青州詳查。”
而後他想到昨日的驚心動魄,又緊張起來:“大人,會不會和昨日宴上的北溟人有關?”
李昭沉道:“不大像。
“你也審過了,北溟人昨日原本隻打算拘魂。他們不知已經換過魂了,隻以為謝行舟是個拘魂還不死的異端,想把他擄走研究。”
說到這個,白止恨不得把北溟人千刀萬剮:
“想用離神咒這等惡毒的咒術把督主的芯子換成北溟人,好來操控我大宣朝堂,當真是歹毒!”
李昭沉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撫:“不必介懷,既知道他們的手段,反而更方便行事。”
白止應聲答是,想起昨日的情景還是後怕不已。
昨夜,白止一行人前往鴻胪寺查探北溟人的消息,剛到樓下便聽到了禁軍傳遞消息的暗嘯。
衆人順着聲音摸到确切位置破門後,發現地上已橫七豎八躺了一群人。
隻餘一個身姿秀麗的青年在與北溟人苦苦鏖戰。
北溟人見來者衆多,立刻破窗遁走。
關鍵時刻青年猛然爆發,撲下了一個因搶收畫卷而慢了兩步的北溟人。
搏鬥中,青年後繼無力,眼看北溟人就要逃脫。
這青年驟然直呼白止姓名:“白止!”
白止無心多想,立刻配合出手,制住那北溟人,卸下巴搜毒,防他自戕。
恍然間他甚至以為是督主在叫自己。
審完這北溟人,結果更讓人驚掉下巴。
是督主,也不是督主。魂是督主的,肉身卻是另一個人。
若不是這次意外,恐怕往後督主被北溟人鸠占鵲巢了他們還被蒙在鼓裡。
隻是,這個謝行舟,實打實是個異端。
那懸倒簋以陽魂為養料,驅動陰魂互換,是為淨身之人量身定做的詭器。
他原本應該是被吸收掉的陽魂,卻陰差陽錯同督主互換了,着實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