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謝行舟就舉着一個小藥瓶遞到眼前了:“度實,你之前給我配的,還沒用完。早知你行事作風,我都帶來了。”
吳淮空還對這二人有所防備,他謹慎的打開瓶口,以防他們在藥瓶中施下手段對他不利。
以手作扇輕輕将瓶口氣息攏到鼻間,嗅過确是謝行舟剛到京城時他配的那一瓶,連豁了個邊的瓶子都一模一樣,才道:“開始吧”。
李昭沉背對着吳淮空解開腰帶,氣悶旋在心裡久久不散。
謝行舟體白膚嫩,怎得沒有一絲防備便讓人随便驗看……
李昭沉打從心底裡反感這吳淮空,更不願讓吳淮空看到謝行舟的身體,他脫了外衫,将衣袍撩起至腰間。
吳淮空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拿出一把細毛刷,三下五除二沾了藥劑塗在他腰側。
片刻過後,果然有一串零落的粉桃花從他肋骨直延伸到襦袴内。
吳淮空的臉色這才好上不少,連帶着态度也沒那麼敵視了。
謝行舟看他驗過,掏了個手絹幫李昭沉擦幹淨藥液,邊擦邊問:“你這毛刷是新研制的工具嗎,以前怎沒見過,好用否?”
吳淮空防備卸了大半,回他道:“是新研出來的,驗屍用起來格外方便。”
謝行舟頭皮發麻,丢了手絹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不放:“吳淮空!!!你個天殺的!死人用的東西你也往我身上用!”
吳淮空掰開他手,脖子上已經被勒出了一道紅印,他哭笑不得:“你如今手勁如此之大,要掐死我啊。我拿的是新的,新的!你沒看我放在懷裡的嗎!”
謝行舟這才放過他,整整衣衫恢複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道:“算你良心未泯。”
吳淮空不與他糾纏,道:“長話短說,如今的情形我大略知曉,你再把細節與我說個明白。”
以謝行舟為主,李昭沉在旁補充,将二人換魂之時的情狀細細說來。
吳淮空一一記下,道:“複青現在以李督主的身份不好出面,往後有消息了我遞消息給李督主,想必你有辦法聯系宮内的複青吧。”
李昭沉颔首稱是。
吳淮空仍有疑慮,試探道:“到何處遞消息給你?”
李昭沉懶得理會他的彎彎繞,直接答道:“東柳巷,還是他原來的住處”。
謝行舟看吳淮空這樣子,就知道他還沒全信,有八分信,也有兩分疑。
方才隻驗了那身體是謝行舟,可裡面裝着的是人是鬼,誰又知曉。
吳淮空對李昭沉并不熟悉,即便已經驗過,他也無從判斷。
故而此事眼前無解。
謝行舟便隻能如往常一般和吳淮空相處,以期能早日打消對方的戒心。
将這一樁懸着的事托付與他,謝行舟卸下重擔,激動地同他來了個擁抱:“度實,咱們師兄弟屬你最博覽群書,我這身家性命可全靠你了。”
他現在身量高大,不似從前颀長精瘦,這猛得一抱差點将吳淮空撲倒在地。
吳淮空強撐起身體,安撫道:“好了好了,無事,總會有解法的。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小時候一般愛撒嬌。”
他越安慰謝行舟越來勁,忍不住假惺惺賣起可憐:“現在我可真叫是如履薄冰。你知道我平素做派,沒想到攤上這麼個事,不願動也得動起來。日日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再加上平時無人同我聊天,就更加可憐了。”
吳淮空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李昭沉冷笑一聲:“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早起吃了兩碟乳酥,一籠豉汁鳳爪,一籠叉燒包,一籠金錢肚,一海碗海鮮粉翅湯;午間上了八大扣碗,十道流水菜;晚間囑咐禦廚新研制了九甜九鹹十八道菜,夜裡還要再叫個夜宵;日上三竿還得讓人三番五次的請才能起來;這也叫吃不好睡不好?别說得像我宮裡苛待人一般。”
謝行舟無言,這人聽不出來那就是一句誇大的說辭嗎?
吳淮空将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
眼下複青是沒有性命之憂,可是北溟人術法奇詭,李督主又是個陰晴不定的,若此事屬實,還是要早些解了才能放心。
思及此,吳淮空将思樸劍纏在腰間,同兩人告辭離開,回署衙翻找相似案卷去了。
吳淮空一走,氣氛變得古怪起來,謝行舟記恨着李昭沉剛才拆他台,臉色不好,哼了一聲擡腳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