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賽百科到底是見慣生死的，很快就轉移了注意，他看到了正廳還有兩個人無動于衷，仿佛置生死于度外，而且那兩個人還都是熟面孔。

是那位有些瘋癫的婦人跟那個冷面少年，他們竟然在原地一動不動，瘋了嗎？

賽百科下意識想喊林赝過去救人，他距離太遠，根本趕不過去。

但這時，婦人忽然跪了下來，虔誠地磕下頭顱，身體微微顫抖，像是在害怕，又像是激動。

少年木然的眼睛遙遙對上賽百科，又緩緩挪開，他呆闆老實地環腿坐在原地，無聲重複着一句話。

賽百科用他驚人的目力勉強分辨出，鼻子莫名酸了酸。

——别忘了我們的約定。

遊餘做夢都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種事，他本來還在慶幸，不論是倒吊人還是那個天使都還沒要了他的命，他幸運至極，沒想到别墅忽然地動崩塌，他沒來得及逃就被一塊巨石壓住了雙腿。

可惡！

他躲過這麼多次死劫，他明明有希望活下來，為什麼，為什麼非要在他心懷希望的時候降給他滅頂之災！

他隻是想回家，想回去吃媽媽做的飯菜，想回去跟他的兄弟們團聚，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就這麼難！

遊餘憤恨，恨到淚眼朦胧，恨到被人從巨石下拉出來的時候還以為是臨死的幻覺。

實在太像幻覺了。

救他的人竟然是林赝，還不夠荒誕嗎？

林赝沒空關注被他救下的人究竟在用什麼目光注視着他，把遊餘帶出去後，他又轉回來去救那個冷面少年。

可是少年拒絕了。

“不用費心了，救别人吧。”

“來得及。”

少年把下巴往膝蓋上一放，目光放空：“就算現在出去了，我也回不去，是吧？”

林赝答不上來。

“你也回不去，不是嗎？”

林赝垂下了眼。

“至少我不會放棄希望。”

“我隻是有點厭倦，你們這些人，随随便便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之前還在幻想，從這裡出去就能回家，但現在不會了，我發現了這裡的秘密。”少年難得狡黠地笑了一下，淡漠的五官一下生動鮮活了些許。

“知道什麼是永無止境嗎？”

“願聞其詳。”

“深淵遊輪，是一個空間中轉站，這裡空間無窮無盡，被困其中的人，永遠得不到解脫。”

“當然，也包括神。”

少年語調慢慢發生了變化，少年的音色跟少女的音色重疊，最後逐漸融合成少女清脆悅耳的嗓音。

少年也在這一刻發生了變化——

他的頭發變長變得雪白，眉毛睫毛也從漆黑轉變成雪白，瞳色變淺，化作一雙淡漠無情的銀白瞳目。

鼻子變得小巧，皮膚變得透白，唇色變得嫣紅。

他，她微微笑起來，笑容甜美可人，但認出她是什麼身份的賽百科卻如臨大敵，臉色巨變地大喊：“林赝，小心，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