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咯嘣——

雪女不管不顧地咬合，卻不料咬上了一塊金屬，她垂眸定睛一看，就見林赝已經從冰凍狀态下解脫，烏金光澤流轉的四面金剛杵卡在她嘴裡，杵身上的四座金剛面露歉疚，殊勝的佛号自金剛神像口中激蕩而出，刺目金光灼燒着雪女。

雪女怒極，發狂低吼，她不顧手掌一遍遍消融的痛楚抓上金剛杵，強行從嘴裡扯出來。

筋皮黏連着杵身，拔-出來那一刹與抽筋扒皮無異，但雪女毫無所覺，她嘶吼着，憤怒至極也憎恨至極，她厭惡，也迫切，風雪自她周身呼嘯卷起。

“林、赝！”

泣血般怒喝，雪女發狠徹底拔-出了金剛杵。

她的手被腐蝕到透骨，她的嘴鮮血淋漓。

她怒視着林赝，偏執又痛恨：“為什麼，不成全我——”

雪女瘋狂襲向林赝，漫天冰雪全是雪女的武器，狠狠鞭撻着林赝。

該死，該死！

你們這些東西不是素來滿口仁義道德、以己渡人的嗎？

我隻是想離開，我隻是想回家，為什麼，為什麼不成全我，為什麼不敢犧牲自己成全我！！

僞君子。

你們才是真正的僞神！

“啊！！！”

雪女仰天怒嘯，漫天狂舞的風雪幾乎全盤霸占了視野，林赝除了白茫茫一片雪色根本看不見其他。

胸口陡然出現一個血色窟窿，滾燙的熱血将地面染成绯紅。

很快，以林赝根本反應不及的速度，他的手腳四肢俱破了個血洞，林赝半跪了下來。

一隻冰冷的手掌扼上他的喉嚨，一把将他從地上提了起來，雪女漸漸現出身形，獰笑蔑視，重重将林赝掼到地上。

砰的一聲，林赝幾乎向下陷了數十米，他的胸骨胫骨盡斷，身上血洞一個接一個，轉眼間他就成了一具沒了聲息的屍體。

但可惜，還不等雪女高興幾秒，林赝身上的傷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他又再次睜開了那雙淡漠漆黑的深瞳。

雪女怒吼一聲，再度發瘋地折磨林赝，她一遍遍殺死林赝，又一次次看他複活，殺到最後，她麻木了，她松開扼着林赝喉嚨的手，怆然跪了下來。

“真失敗啊，呵呵……”

雪女掩面苦笑，晶瑩的淚水一滴一滴從她下巴滴落。

“我隻是……想離開這……”

“為什麼你們要回來，為什麼……”

你們既然已經遺棄了南閻浮提，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們面前，正邪不兩立，我們早已不死不休。

“殺了我吧。”

林赝一怔。

雪女背對他，重新擡起頭，細長的脖頸向後引頸，如同慨然赴死的天鵝。

“想出去，隻有殺了我。”

“别說你想留下來陪我。”死到臨頭，雪女還笑了一下。

“為什麼？”林赝不明白，驚疑不定地看着她。

上一秒還怒發沖冠殺了他十幾次，下一秒怎麼突然心如死灰，自尋死路。

雪女隻是凄婉一笑，銀白的雙瞳盛滿了漫天飛舞的潔白雪花，彎了彎。

“我們是不可能共存的，林赝，你想出去，隻能殺了我們這些堕神。”

“還不動手嗎，别告訴我，你突然對我心軟了。”雪女回過頭，那張清新脫俗的絕豔面容褪去，她又變回了先前那名呆闆冷漠的少年。

如果是雪女，林赝或許可以毫不猶豫，但面對這張幫過他的面容，哪怕隻是幾句提醒，林赝也做不到恩将仇報。

“我知道出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