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啊搓,搓出了好多個噩夢,沒有一個美夢。西克萊揉得手指酸痛,一邊拽了張紙巾擦手一邊擡頭看着那一個個光怪陸離的夢,最終挑了個光線最暗的,硬着頭皮紮了進去。
反正又沒什麼生命危險,烏藏金的噩夢再可怕又能可怕到哪去呢?
夢境中是一條漆黑的長廊。
和冥想盆裡的記憶不同,西克萊在夢境中保留着觸覺和嗅覺。他感覺得到腳下的黏膩,聞得見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腥味。越往前走,就能看見一點微弱的光,這讓他更加确認了腳下踩着的是什麼。
是血。
遍地都是血。
四周漆黑,隻有盡頭的一扇門散發着熹微的光亮。更加濃烈腥臭的血氣撲面而來,西克萊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烏藏金,怔愣在原地。
在他面前,一個黑頭發的女人正在血泊裡掙紮……她在流血,流了好多血……西克萊不自覺地渾身顫抖,他看着血泊裡出現了一雙細瘦發紫、像是骨架一樣的嬰孩的手,抓住了烏藏金袍子的下擺。
烏藏金垂下了眸子。
西克萊後知後覺地開始覺得冷。好冷,他的骨頭似乎都要被凍成冰了。嬰孩尖利的哭号響起,他聽見那個女人絕望的聲音:
“哥……我好疼……對不起……”
烏藏金木然地彎腰抱起了那個渾身青紫的嬰兒。臍帶斷裂的一刻,如同休止符一般,女人的所有動作都靜止了,随後,落在地上,成了沒有任何生機的軀殼。他看見烏藏金在發抖,抱着那個嬰兒的烏藏金渾身都在抖。最終,他終于支撐不住地跪了下去,他緊緊抱着失去生機的女人和那個哭号着的孩子,西克萊過了許久才聽到他的啜泣聲。
“阿玉,我的阿玉……”他輕聲喚着,很快就因為絕望的哭泣而失音,西克萊從來沒見過那樣子的烏藏金。他強行拖着自己僵硬的仿佛被灌了鉛的腿撲到了他面前,徒勞地抱着他悲痛欲絕的監護人。
他明白了,他什麼都明白了……
烏藏玉是他的母親。
他的媽媽、烏藏金的妹妹,為了生他而死。
而他完全不像他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