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氣場完全不和。
如果說現在的童磨是沐浴春風的柳樹,那麼那個鸢紫色長發的高中生就是被冰雹拍落,倔強又狼狽地在泥土裡掙紮的落花。
‘我到底在想什麼?’爬上裁判座的丸井文太看向正在重新調整球拍上手膠的童磨,‘明明毫無關系啊。’
硬要形容的話,是因為童磨現在的心情實在好得過于離譜吧?
童磨的心情确實很好。
雖然山吹的其他人很無聊,但吞噬弱者時對方源源不斷的恐懼和敢怒不敢言的怒火倒也令人心曠神怡。
而就當他以為今天的東京行可能就要到此為止時,新的驚喜在此出現了。
明顯的膝蓋傷,洶湧的負面情緒,以及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态。
隻需要人輕輕一推,這個家夥就會落入萬劫不複之中吧?
白橡發少年先行伸出手來,釋放了友好的信号:
“童磨。”童磨的笑容故意笑得十分輕松歡快,盡管這種表情在他臉上總是一個模樣樂此不彼,“我總得知道和我交手的人是誰吧?”
…
“遠野笃京。”
鸢紫色長發的高中生沒有伸手,但還是回答了自己的名字。他既沒有被童磨浮誇的表情所激怒,也沒有因為心理上對左膝蓋生出的異樣感影響。
再次站上賽場之時,遠野笃京竟然沒有生出一點厭惡來。
‘果然,’遠野笃京旋轉自己的球拍,以此來決定二人之間的發球權,‘比起疼痛和受傷,我更厭惡的僅僅隻是失敗而已。’
不管是傷病、疼痛,還是其他人對自己網球的不認可都無所謂。
他隻要用對手為網球獻上血祭的儀式就足夠了。
*
果然又猜不對正反。
童磨已經習慣了這種後發球的感覺了。
‘也沒有什麼不好,’童磨樂觀地想到,‘至少這讓我多了一點觀察可口點的時間不是嗎?’
“對了,遠野桑~”童磨叫住向發球區走去的遠野笃京,問了一個讓人摸不到頭腦的問題,“你喜歡吃甜品嗎?”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打個網球問什麼甜品啊?
“甜品?”遠野笃京雖然沒摸到頭腦,不過還是回答了童磨抽風一樣的問題,“還可以吧,我挺喜歡菠蘿派的。”
總不能他打的是什麼甜品網球吧?
“呐?”童磨也不在乎遠野笃京到底喜歡吃什麼,他隻在乎前面那半句回答,“那我請你吃donut(甜甜圈)怎麼樣?”
Donut,甜甜圈,顧名思義,在網球賽事中它因為圓潤的外形而常常代表比分中被對手完勝的那個“0”。
童磨又在挑釁人了。
“蛤?!!!”
“你在看不起我嗎??”遠野笃京好歹也是被選入的U17國家隊的其中一員,“該死的國中生!我要把你處刑掉——!”
總感覺這話聽着和赤也的那句我要把你染紅有異曲同工之妙。
“童磨對遠野,”丸井文太見二人氣氛不對,立馬打斷了童磨繼續施法的話語,“遠野先發。”
不過現在已經足夠了。
‘我已經在他身上聞到狂躁的味道了。’
殷紅的舌尖掃過幹澀的唇,卻并沒有止住童磨強烈的幹渴感。
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遠野桑~
不同于态度輕松的童磨,這位心思意外單純的高中生似乎徹底被童磨所說的話激怒,在他抛起球屈膝的瞬間竟忘記思考自己左膝蓋的問題,義無反顧的揮動了手中蠢蠢欲動的球拍。
“桀桀桀!”
遠野笃京掄起的手臂幾乎看不清殘影。
怪聲怪氣又曲折婉轉的笑聲伴随球急速壓縮又被重揮擊出的聲音快速侵襲進童磨的半場,他在快速移動到黃綠色小球的同時,破空而來的高速球也像早就找好了預選目标,投向橡發少年的懷抱!
“處刑法之一!切腹!”
那個高中生在瞄準童磨的腹部!
“居然真的是暴力網球~”童磨在對方說出類似切原赤也的發言時就有所猜測,“不過切腹這個方法可對我這種家夥沒什麼用哦?”
食人鬼可是要用日輪刀斬首才能死亡的究極生物啊。
他轉動手腕,輕松地用反手接下了這枚暴力無比的發球,轉而借力把球返還了回去,于此同時蓮瓣也伴随着旋轉的小球四分五裂,朝着不同的線路向對面飛去。
“呐。”
白橡發少年的臉剛好背着街頭網球場的路燈,遠野笃京沒辦法直接看清對方的表情,隻能看見童磨的頭發在暖色的燈光下反射的金色光輝來。
這家夥?!擺出這麼輕松的姿态給誰看啊?
出色的動态視力很快為遠野找到了網球本來的球路,他不管不顧地直接從冰色的蓮花瓣中橫穿過去,找到了瞄準底線而去的那枚網球。
如果這球是以前乃至三個小時之前的自己所打,以遠野笃京的技術毫無意外是可以接到的。
但打出這球的人是被一個人蒙對了全部正确答案的童磨。
既然有人會因為幸運或直覺而無視精神力的幹擾,從而猜到自己行蹤不定的球路,那就在精神力之外加一層更多的幹擾好了。
真球路隐藏在掩護的蓮花瓣之下,讓對手的直覺和理性在腦子裡打架,那麼童磨的目的就達到了。
“很可惜哦。”童磨發自内心的想要歡笑,“你猜錯了~”
在球拍揮向他猜測的球路上時,真正的黃綠色小球也随之出現在遠野笃京擦着脖頸而去的蓮瓣處。高速旋轉的球剮蹭過他脖子的右側,緊接着回轉處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來,直奔底線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