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青繞神山其實是一座妖山,據老一輩的人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說法,三百年前那裡本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汪洋,突然有一天海面興起卷天波浪,風号怒吼,大地震烈,海岸沿線中陡然生出一座高山,聳入雲霄。
那一年天降異象,海邊竟下起一場持續了一個月的暴雪,至此整座神山冰雪覆蓋,任鹹濕海風吹,烈日高溫曬,也無消融迹象。
“海邊耶!暴雪耶!你們怎麼都不驚訝一下啊?”
賀千尋聞言擡起眼皮,淡淡地應了聲“嗯。”
程狸則聽得津津有味,悠揚地吹了聲口哨,丢掉手中瓜子“啪啪”鼓了兩掌以作勉勵,“快快快,繼續說。”
“掌管青繞神山的這位被稱作山主,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因為一旦闖入青繞神山的人,從來都沒有一個能活着出來,無論男女,後來山腳下的村民都管這裡叫禁地。”
“好了,現在可以把我放開了吧?”長臂猿被縛妖索捆着倒吊在樹梢,頭朝下腳朝上,一張心形臉漲得通紅。
“啊,這是自然。”程狸嘻嘻笑着給它松綁,順帶将剩下的瓜子全都塞它懷裡。
今日長臂猿正呼朋引伴,吆喝着衆位兄弟齊下山,一聲“蕪湖”音尾還沒拉完,便迎面撞見一位唇紅齒白的素衣小少年。
這位少年郎看起來人畜無害,頭上别根青色發簪,身上斜挎簡易布包,他雙手籠入袖中,往長臂猿身下一站,笑意盈盈擡頭向他問好:“小猿兄,麻煩打聽個事。”
長臂猿雙眼微眯,送上門來的細皮嫩肉小崽子!
它一揮那三尺長的手杆,繞着樹枝連翻了五六七八圈以作慶祝,“今日吃頓好的,兄弟們,上!”
衆猿猴從這棵樹蕩到那棵樹,一遍翻滾一邊振臂呼号:“蕪!蕪!蕪!”
第四聲高呼戛然而止!
長臂猿再一回頭,身後清風雅靜,同伴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樹枝兀自搖晃,震得葉片發出簌響。
它心底攀上一絲不好的預感,但仍強裝鎮定,手爪一松,翻身落地到那少年郎面前,直起身來同他相對而立。
它道:“小子,敢同我稱兄道弟,你命休矣。”
少年郎吃驚地張大嘴,兩手握拳捧到嘴邊:“啊呀,那怎麼辦,看來已經得罪你了呢?”
長臂猿伸手欲擰住少年的脖子,誰知那少年不但不躲,還笑得愈發燦爛了:“你先動手,可就不算我的錯了啊!”
程狸右手擒住長臂猿的左臂,猛地将它往身前一帶,長臂猿止不住朝前一磕,再一擡頭,“嘭”!
它右眼結結實實挨上一記悶拳。
居然被一個少年當猴耍,它怒不可遏,仰天猿嘯,胸脯拍得震天響:“我要你好看!”
程狸立刻眉飛色舞抱頭逃竄:“賀大人,救命啊!”
長臂猿見他閃身一躲,便追趕着欺身上前,豈料程狸倏地抱頭蹲下身的一刹那,身後凝然露出了一張冷峻中帶着肅殺的面孔。
長臂猿還來不及止步,便見眼前那位着藍衣玉冠的冷面青年擡手揮袖,一道白光閃過,它便動彈不得了。
再一眨眼,整個世界上下颠倒了。
程狸信步而來,雙手抄在胸前,搖頭惋惜:“小猿兄,現在,可以打聽個事了麼?”
長臂猿頭腦充血,怒道:“休想!你也配!”
“嘭!”
長臂猿兩眼淤青:“您請問。”
“對這座青繞神山,你了解多少?”
......
長臂猿挨了一頓揍,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倒豆子般吐了個幹幹淨淨。
解綁後,長臂猿挨着程狸就地一坐,怯生生看了他身旁賀千尋一眼,友好提醒道:“雖然你們很強哦,但青繞山主也不是吃素的,我們兄弟夥盤踞神山這麼久,也隻敢在邊緣地區活動。據說他們不但吃人,也吃妖,兇狠殘暴都不吐骨頭呢,我爺爺的爺爺小時候就是葬身在那裡的。”
程狸愕然掃視它一眼:“那你咋生出來的?”
長臂猿語噎,幹咳一聲道:“這不重要!”
“你們要想深入神山,得過了那兩位守門大将的關。”
“守門大将?”
“對!我們曾打過一次照面,好家夥,那真是生得,一張大嘴吞噬洪荒,兩隻虎眼威震四方,身形魁梧勝虎豹,氣勢洶洶壓豺狼,手執一柄通天三叉戟,往那兒一站,呵!懾退天兵天将!”長臂猿講得手舞足蹈,此時若是給它兩根筷子一頂碗,它能慷慨激昂敲得叮鈴哐當。
賀千尋凝神聽了良久,終于來了興緻,眉梢一挑:“照你這麼說,它們如此勇猛威武,又怎會甘心情願來守門?”
“呃......”長臂猿又一時詞窮,眼珠轉了兩轉,“興許是因為有巨大缺陷!”
程狸:“什麼缺陷?”
長臂猿:“四肢過于發達,頭腦就必定簡單,總之,挺蠢的。”
程狸眼睛亮了:“有多蠢?”
長臂猿:“反正比我要蠢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