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狸愣在原地,黃鼠狼的金丹當初不是在鳳鳴後山的山洞裡被賀千尋挖走了嗎?怎麼又出現在了黃鼠狼體内?
這時,隻見賀千尋飛身而起,拎起黃鼠狼,又輕點兩步,旋身一錯,展臂接住從了半空滑落的金丹和念果元丹,身形一閃落回原地。
賀千尋俯首對黃鼠狼道:
“早和你說過,林瑜魂魄回不來了。”
程狸:“???”
程狸:“你們什麼時候說的?”
難道他記憶缺失了一段?
哦,他确實有記憶缺失。突然安慰到自己了。
而黃鼠狼安靜的,沒有掙紮的,任由賀千尋把它拎在手中。
它曾經最痛恨别人碰它尾巴的。
它眼珠變得有些灰蒙蒙的。道:“我隻是不相信而已。我誰都不信!我......但我沒選擇的餘地了......”
有時不是不知道自己會被騙,隻是,除此以外,還有别的辦法嗎?還能怎麼樣呢?但凡有一點希望,也會竭盡全力去抓住吧。
它看見賀千尋手裡那顆散發着詭異色澤的金丹,小聲問道:“所以我的金丹,也有毒,是嗎?”
“是,此毒至今無解。毒會一直潛藏在金丹内,隻要下毒之人一催動,就會即刻發作,你便會形神俱滅。”
程狸疑惑陡生:“林瑜把金丹送還給你的時候,你就沒有任何疑問嗎?”
黃鼠狼閉上眼,道:
“你們以為,我更在乎的是金丹嗎?”
程狸微微一怔。
“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想要這個東西......”
它當時滿心滿念隻在想,為什麼非要和曲連生在一起呢?
為什麼就一定要抛棄我呢?
陪你的人是我,就那麼不好嗎?
......為什麼呢?
可是後來,它就隻剩下這顆金丹了。
孑然一身,又回到鳳鳴山頂那座破廟裡。
黃鼠狼雙目緊閉,臉上帶着平靜與坦然,似乎這個世界沒什麼值得它睜眼再看的了,它再沒說話。
賀千尋目光睒閃,好像輕輕歎了口氣:“先中了劇毒,又遭重創的魂魄,形神俱滅,不可能再重生。除非當場有人給林瑜輸送靈力,且需要大半靈力,才能暫時護住三魂七魄,阻止它們流失。但曲連生如何能明白這些呢?”
程狸不由問道:“你是怎知她中了毒的?”
賀千尋道:“在心境中,林瑜最後飄出來自爆的那顆金丹,與後來在鳳鳴山洞裡剖出來黃鼠狼的那顆被下了劇毒的,一樣。”
“所以當時你就知道了?”
“心境中看到時就有所懷疑,鳳鳴山洞中才确定。”
程狸回憶起,當時畫面的确閃過了一瞬間,沒想到賀千尋那時便已注意到。
他道:“于是你抓黃鼠狼回去,告訴他真相,然後故意放它離開?”
賀千尋道:“我沒有提及金丹附毒之事,我隻提醒他林瑜不可能複活。當然,它不信,于是我把金丹還給它,讓它自己來青繞神山找真相。”
怪不得一隻螞蟻都爬不出去的神荼監大牢,黃鼠狼竟然能輕易越獄成功。
程狸道:“那你就這麼輕易放他離開了?”
賀千尋輕輕搖頭:“當然有條件,作為交換,黃鼠狼透露了失蹤女子所在地。但到了青繞神山山腳下,我發現沒有通向山頂的道路,于是推測真正的通道應該藏在山主的洞窟中。哪知進了洞中發現四面八方全是小道,就在這時,有一個人帶我找到了入口。”
程狸詫異道:“誰?”
“瀾心。”
程狸微微皺眉,這個名字從未聽過。
能出現在青繞神山的這個人......
難道是?
“山主的小妾?!”
賀千尋鄭重點頭:“對。”
程狸不解:“她為何會幫你?”
“她原本......就是鳳鳴鎮人。”
“她是鳳鳴鎮的女子?!”程狸不由轉頭看向那棵長滿氣生根的巨樹,樹上挂滿的随風飄蕩的人群......如果她們身軀是堅硬的,此時一定會碰撞出铿锵響聲。
“嗯,”賀千尋道,“她忍辱負重許久,終于等到有人來救她們,她帶我走到那處石門前,我正要劈開,忽然感知到你有危險,于是折身返回。我讓她找一處地方藏好,待我們解決完這件事,就帶她回去。”
“你們說的,是她嗎?”遠在十丈開外的山主突然怪異地咯咯笑了幾聲,僅存的一隻觸手一揮,扔出了個白花花的顯眼事物。
一副衣着單薄,已經破爛不堪,還裹着血迹的軀體在地面上滾了許多轉不停歇,直到滾到程狸腳下,面容轉過來時,程狸赫然失聲——
“瀾心!”
“哼!這個賤人,居然敢背叛我!還妄想在我毀掉石梯的時候撲過來阻攔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以卵擊石!”
“不過也是命硬,挨了這麼多下,還沒死透呢。”
瀾心虛弱睜開眼,嘴裡汩汩冒着血,似乎是要用盡全部力氣說道:
“沒看到你死,我怎麼會死!!!”
重傷和寒雪,還有無盡的憤怒,令她身軀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
見狀,程狸立刻準備解開自己外衣披在她身上。
然而剛一摸到自己衣服,他又愣住了。
出了山洞之後,他一直都未曾發現,自己的衣裳已經變成一件厚厚的冬袍,怪不得一向畏寒的他,面對這風雪察覺不到到半分寒冷。
是那件護着他的蓑衣吧?
再一擡首,賀千尋已經先一步解下他自己的外衫,蓋在瀾心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