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冷風呼嘯,傾瀉而下的雨水沖刷着高樓大廈的外表。
尖銳的警笛響徹雲霄,整裝待發的警察肅然望向百米高的大廈頂端。
那裡站立着一位黑衣青年,手裡拿着一個計時器。
他神色輕佻地聽着警察說些什麼,始終沒有什麼動作。直到倒計時歸零,他唇角微勾,忽然從大廈頂端一躍而下。
與此同時大廈内部傳出恐怖而劇烈的震動。
在衆人的尖叫聲中,少年的身軀被急速爆炸的大廈淹沒。
……
“嘭!”
大巴車的颠簸感讓月回從昏睡中醒來,她摸了摸剛剛撞到車窗上的額頭,腦海中還回蕩着剛剛的夢。
她已經是第三次做這個夢了。
月回是這一大片山脈的山神,不久前,一股迫切的危機感将她從混沌中喚醒。
她得知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信徒即将死亡。
神靈向來講究信仰傳承,如果沒有信徒了,那神明的結局隻有消亡。所以為了保存自己,阻止信徒死亡,她邁出山脈,踏上了尋找他的路。
窗外的景色從山谷逐漸變成城鎮,山路崎岖,從大山出來的鄉下神月回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暈車的感覺。
自從洪荒之後,世間靈力消散,哪怕是神明也無法再飛天遁地。現在還存在着的,隻剩一些低級妖靈精怪,月回或許已經是這世上最後一位神。
不知過了多久,車終于到站,月回臉色蒼白,手腳發軟地下了車。
“诶——娃兒,你車票錢還沒拿!”
月回虛弱回頭:“車票錢……?”
剛從土裡出來的山神大人哪裡有錢。
她站在原地躊躇一陣,還在思考要不要掏個古董什麼的抵錢,卻聽到司機歎了一口氣:“算喽,不收你錢了,你走嘛。”
司機從這個女娃剛上車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不知道從十萬大山裡哪個村子趕到車站來的,渾身風塵仆仆,衣服鞋子上全是泥,像沒坐過大巴一樣動作生疏得很。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從哪個村裡偷跑出來的。
他在這條路開大巴開了十幾年,那些遠離城市的偏遠山村是個什麼情況他不是不知道。落後、愚昧,像她這樣的孩子呆在山裡,或許從出生到死亡一輩子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展成了什麼樣子。
而且這還是個女娃,女娃在村裡的處境更難。想起幾年前他看到過,山村女性淪為生育工具的新聞報道,他難免對眼前這個女娃起了憐憫之心。
一趟車票錢而已,他墊付得起。
感受到司機的善意,月回忍着不适道謝:“謝謝,您——yue”,話沒說完轉頭就在路邊垃圾桶裡吐了出來。
司機:“……”
他從駕駛座掏了瓶水給月會,嫌棄地問:“第一次坐大巴哦?”
月回吐出來之後終于好些了,接過水漱了漱口,恹恹地道:“對,第一次坐。從前都沒見過這東西,真厲害啊。”
司機的眼神放軟,不禁多關心了兩句:“你孤身一人從山裡出來,要注意别被壞人騙了,現在世上不懷好意的人太多了。”
“知道了,謝謝您。”月回把司機的話牢記在心,在司機要離開的時候又叫住他:“陽江村今天有老人去世,大家都在準備葬禮,應當不會有人坐車,您下午開車的時候可以繞過它。”
越是偏遠的村子裡,對于紅白喜事越是看重,每逢舉辦必定全村人出動。司機見月回知道的這麼清楚,猜她多半就是陽江村出來的。既然沒人坐車,他确實不用拐過去多停一站,這樣下午還能早點收班。
看着月回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司機轉身上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剛剛似乎看到她的眼睛在陽光下泛着金光。
感覺這女娃好像又不太像村裡出來的。
夏天天氣炎熱,開山路費心神,哪怕是多年的老司機,司機今天也有些昏昏欲睡。他載着一車人來到往常熟悉的岔路口。
往左是陽江村,往右是小崗子村。
司機下意識想往陽江村走的時候,福至心靈地想起中午月回說的話,他略一遲疑,想到先前老婆打電話讓他今天早點回家給兒子過生日,便偷了點懶轉過方向盤,往小崗子村那去了。
開了十幾分鐘,到站正要打開車門,忽然聽到車窗外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恐怖搖晃。
“搞撒子啊?”
“啊——!”
“山崩了!山崩了!”有村民從遠處跑到車站來,“陽江村那條路山崩了!說是山石滑坡喽!落下來好大一塊石頭!”
“龜兒子,還好師傅今天車沒開那邊去哦,不然我們全都糟唠!”
司機聽着這話大腦一陣眩暈,手抖得扶着方向盤,腦子裡回想起月回勸告他的話,不禁一陣後怕。
……是巧合嗎?
那女娃究竟是什麼人?
*
另一邊,月回剛出站就被繁華的城市景色驚訝得停下腳步。
四周高樓林立,到處都是閃回的3D電子大屏幕,畫面栩栩如生。路上車水馬龍,空軌在天上緩緩駛過,遠處傳來街頭藝人表演的音樂聲。
來來往往的人們穿着時尚好看的衣服,每個人看起來都光鮮亮麗,幹勁十足。
她睡了幾十年,時代就發展成了這般翻天覆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