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巍看着顧念眼裡的膽大包天、毫無尊卑的促狹之意,心間沸騰,眼裡似卷起風暴龍卷。
“你是何人?”
顧念轉了轉自己的手腕,卻惹得李巍握得更緊,她眼尾蕩起漪漣:“回陛下,民女名為顧念。”
沈鸢擰着眉,悄然擋在她身前:“陛下,念兒是我收的唯一的小徒弟,極有醫學天賦,還請陛下手下留情!”
“沈醫,母後召你回京?”
“正是。”沈鸢見李巍還是沒有松手的意思,直接上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聽聞陛下,身體已大安,臣心不安,還是給您請個平安脈,再看看?”
哇~師傅真霸氣!
不枉費她這兩年洗衣做飯,24小時當牛做馬的孝順啊!
李巍看顧念的眼從他身上,轉到沈鸢身上,恨不得将她的眼捕捉住,黏在自己身上才好,他死死壓抑自己的情緒,怕驚飛了蝴蝶一般,松開了手。
“原來是沈醫的徒弟。”李巍頓了頓,迫近的身體略略離開些許,“朕隻是好奇,沈鸢神醫何時收了個.…..如此貌美的徒弟?”
嘶。
跪在地上的人們,都倒抽一口冷氣,這還是陛下登基兩年來,第一次當衆誇一個小娘子貌美。
蘇夫人帶着女兒蘇菀回來的時候,正巧聽到了這句話,她氣得差點咬碎後槽牙。
蘇菀拉了拉蘇夫人,兩人和帶着的丫鬟,悄然跪在人群中。
沈明遠皺起眉,小妹收的這徒弟,怎麼名字和念念一樣,再聽陛下調戲這小娘子,他怎麼聽都不得勁!
“陛下!”沈鸢寒了臉色。
沈鸢今年已有三十六,自六歲進宮,已沉浸醫道三十年。她自小極有醫學天賦,乃宮中女醫之首,服侍過太皇太後,極得她喜愛,太皇太後壽終正寝之時,特意交代了先帝李恒,不得限制沈鸢出宮,不得限制沈鸢婚嫁,不得對她無禮!
“是朕失言,平身吧。”年輕的帝王神色冷峻,威嚴的視線從沈鸢身上劃過,看向跪了一地的人們,他擡手虛扶跪在最前方的沈明遠,“沈卿嫁女,朕特賜南海珊瑚樹一對。”
這通紅的樣子,還真是喜慶。
顧念揉揉被李巍掐紅的手腕,看随喜捧着三尺高的血珊瑚上前,不由想起,同樣通紅的東海紅珠,因任務失敗,被絞碎在鎮魂鏡中,真是可惜了,若是能留下幾顆,也能緩緩她現在困頓的境遇。
沈鸢雖然醫術了得,但清貧得很,想想這兩年為了省錢,就靠着兩條腿走到京城的日子,顧念忍不住愈發歎息自己,之前怎麼就不珍惜呢?
現在再去天上叫那條真龍,可還來得及?!
蘇夫人突然拉着蘇菀擠到最前,脂粉斑駁的臉上堆滿谄笑:“陛下仁德!妾身方才還同沈夫人說,這般天作之合必要有祥瑞......”
“聒噪。”
李巍甚至沒有轉頭,長樂已閃電般扣住蘇夫人咽喉。滿院女眷的珠钗都在發抖,方才還趾高氣揚的蘇夫人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雞!
蘇菀驚得直接跪倒在地:“陛下……陛下。”
“陛下恕罪!”禮部侍郎蘇廉連滾帶爬地撲跪在地,“拙荊失心瘋了,臣這就......”
“端午将至,蘇大人該給夫人多備些艾草。”李巍毒舌道,“畢竟瘋病過了頭......會真變成瘋子。”
顧念看向李巍,而李巍也正看向他。
她挑眉,莫非,他是在為她出氣?
李巍眼波微微漾起,猛然間掉轉頭,竟然不管不顧大踏步向她走來!
他長臂一伸将顧念攔腰抱起,當衆将她摟在懷裡:“長樂,回宮!”
周圍女眷的驚呼聲嗡嗡作響,沈鸢的呵斥穿透混沌:“陛下!你這是要幹什麼?!”
李巍充耳不聞,他突然俯身,鼻尖幾乎蹭過她顫抖的睫毛:“桑桑,别再用‘顧念’這個名字騙我了。”
周圍抽氣聲此起彼伏。
沈鸢攥緊拳頭想上前,卻被沈夫人死死按住!
那可是會屍毒化骨的帝王,萬不能忤逆他!
李巍死死抱住顧念,極速抵達皇宮。
密室厚厚的石門打開又落下,冰涼的鐐铐狠狠鎖住她的腳腕,又扣上她的手腕!
顧念經曆了第二時間線,對身世複雜到可悲的李巍多了很多寬容,她看着再次鎖上手腳的鐐铐,歪頭問他:“陛下,這是何意?”
李巍未答,帶着近乎窒息的力道将她箍進懷裡,牽扯着她的鎖鍊锒铛作響,他呼吸滾燙,龍袍下肌肉緊繃,顫抖的指尖深深陷進她後背,仿佛要将這具柔軟身軀嵌進自己骨血。
他死死抱着懷中溫軟的軀體,生怕稍一松手,這個朝思暮想的人又會化作泡影消失不見。記憶如利刃剜心,那一句“李巍,再見”,在他每個難眠的夜裡反複撕扯,讓他無數次從冷汗中驚醒,伸手隻抓到滿室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