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乘月進了後台單采間。

鏡頭後，負責提問的是副導演小姐姐，問了幾個粉絲比較感興趣的話題之後，開始偷偷藏不住，“又一次和上官老師一起參加節目，和上一次有什麼不同的感覺嗎？”

聽到這個問題，剛才回答還遊刃有餘的許乘月張了張嘴，想說的話說不出口，衆多情緒在心中翻湧。

如糖果般甜蜜的回憶被大火燒熔，又被大雪掩埋，最後隻剩下了淡淡的苦澀。

五味雜陳，怅然若失。

“心情比較複雜，不同的感覺當然是有的，更多是節目形式的不同吧。”許乘月朦胧的淺眸調整好一抹官方的笑意，回答道。

“那是上一次節目開心，還是這一次呢？”節目組繼續追問。

“比起比較過去或者現在，我更期待把這兩次收獲煉成鑰匙，去打開下次遇的新副本。”

節目組工作人員互相對視一眼，沒想到許乘月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有沒有留下深刻印象的選手呢？”

許乘月早有準備：“有的，比如今天拿到首A的楚晟，他的原創舞台非常優秀，以及雙胞胎兄弟孫北北、孫南南的合作舞台十分震撼。”

“楚晟選手和你與上官老師是同一家公司，會給他特别優待嗎？”

許乘月看向鏡頭：“不會，況且他的實力有目共睹，不需要給任何優待。”

後采到最後的階段，副導演小姐姐突然又問：

“除此之外，還有别的印象深刻的選手嗎？”

許乘月想了想緩慢說道：“伏陽選手，他跳舞時的動作挺有趣的，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意思是以前認識嗎？”副導演連忙抓住字眼問。

“我不認識，我的一個朋友認識。”許乘月笑了笑，“可惜節目已經下架了，否則應該能看到的這一段。”

話中指的是荒島信号站裡，卿紗與大家的對話。

當時“天才小師弟”還上過熱搜。

副導演小姐姐自然也背調過知道這一點，她們做幕後的當然明白在娛樂圈素人能有熱度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天生自帶流量聖體是很難遇到一次的，因此導演組非常看好伏陽。

畢竟光是B大學霸參加選秀這個噱頭就已經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熱度，于是趕緊深挖道：“在初評級你給他了F的評級，之後有對他抱有什麼期望嗎?”

聞言，許乘月緩緩垂下眸，随後微擡着眼皮道：“其實沒有，我認為他不适合這裡。”

後采大概半個小時。

伏陽就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出了錄制區的地方沒有暖氣，寒冬臘月他穿着單薄的C班等級服靠在牆上，姿态散漫中又藏着一點緊張。

許乘月剛出來，他迅速立正站好以最快的速度遞上了暖手袋。

“伏陽選手？”許乘月有些意外在這裡看到他，“你這個時候應該還在錄制。”

鏡頭對練習生來說是無比最重要的，可能隻是多一秒鏡頭，出圈後就能讓投票數多一倍，離開錄制區，就意味着比别人少了很多票數。

“我……活動活動。”伏陽突然開始做伸展運動，“那個凳子太小了，坐的難受。”

許乘月點點頭，“我後面會和節目組反饋你的意見。”

“不過……這是什麼？”許乘月看向他遞過來的散發着熱氣的東西。

炸藥？

難道黑粉想和他同歸于盡。

這麼恨他嗎？

伏陽不知道對方有多腦洞大開，自認為貼心的将暖手袋捂在許乘月脖頸肩膀的位置。

“你幹什……”許乘月擰着眉剛要後退一步，暖意頓時席卷全身。

“我從後面看到你一直在轉脖子，坐久了，頸椎就是容易出問題，你敷一會兒再回去。”

許乘月愣了一秒，雖然對眼前人有點意見，但身為導師還是沒有拒絕新人練習生的好意，猶豫了一下按住熱水袋。

交接時，兩人的手指不經意觸碰又瞬間分開。

伏陽彈射般将手放在自己的後腦勺略顯無措的撓着。

許乘月問道：“哪來的？”

“找生活助理買的，新的。”伏陽快速道。

許乘月突然不太明白他了，這個黑粉究竟想做什麼。

“你今天的舞台，其實還不錯，不過能看出練習時長太短了，你成為練習生應該不到兩個月。”

伏陽點點頭，“嗯……一個多月。”

你親手教出來的。

在他成為上官搖光那段時間裡，怎麼不算許乘月手把手帶出來的兵。

“我看到你自評級選的A，我給你打了F，會難過嗎？”許乘月略顯猶豫的問他道。

這樣的問話有點似曾相識，當時從醫院出來時，伏陽也這樣問過許乘月——“他是你的黑粉，還在網上罵你，會難過嗎？”

伏陽輕抿着唇角：“我其實感覺自己的能力也就F。”

許乘月微微偏頭看他——

那為什麼……？

“嘿，俗話說的好，‘來都來了’，帥一把！”

許乘月忍俊不禁，說來奇怪，眼前這個人如果不是他的黑粉的話，還是挺有趣的一個人，而且還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又多問了一句：“你在初舞台時說你來到這裡是為了一個人。”

伏陽：“……對。”

許乘月微微蹙眉：“抱歉，可能是我的問題，但我不太能接受這個答案。”

“因為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為了夢想，都是為了出道，都是為了成為偶像，所以我就是對舞台不認真，把這裡當做一個玩笑？”伏陽擡眼說着，“你是這麼想的吧。”

許乘月沒有否認，點點頭。

“許導師，你真是對我有很多偏見啊。”伏陽展顔一笑。

有這麼明顯嗎？許乘月心道，他确實對于在網上無故抹黑别人的人沒有什麼好印象，可他不會将“不喜”具象化的表現出來，卻沒想到直接被他識破了，于是說道：“但我今天的打分并不是因為對你懷有偏見，是節目組需要，我認為最後的評級C并沒有任何問題……”

“我知道。不是今天，是之前的。”伏陽眉梢微揚，上前一步，借着身高優勢，低頭看他，“你不是說過嗎？我啊，人品不行。”

許乘月乍然擡頭才發現兩人離得這麼近，不自覺後退了一步，“抱歉……之前在節目上并沒有了解你就這麼評判你，這是我的不對。”

是之前《荒島信号站》，他說過的話。

其實當時說出口之後，他就有些後悔。

因為那時他并沒有真實的見到伏陽，也僅是憑着别人的三言兩語就對一個人下了定義。

這樣，和網上那些鍵盤噴子又有什麼區别。

甚至說，就算伏陽真的在網上罵了他，也不至于上升到人品。

所以對于這句話，許乘月一直有些愧疚，現在道完歉，心裡仿佛一塊大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