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因和少年趁着夜色悄然離開破廟,朝着知府所說的少女遇害地行進。鬼市的熱鬧漸漸遠去,四周的景色愈發荒涼,月光透過稀疏的樹影灑在地上,顯得格外冷清,小獸蹲在符因肩頭,埋頭梳理着自己的毛發。
少年跟在符因身後,手腕上的陰線鈴随着步伐輕輕晃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皺了皺眉,低聲道:“這鈴铛陰線鈴不該這般死寂……不太像一般陰煞邪物。"腕間紅繩綴着的鈴铛随他擡手輕晃,卻如浸入潭中的玉石毫無聲息。
符因瞥了他一眼,揶揄道:“陰線鈴本就是陰物,活人戴上也許會有些異樣,不過你不用擔心。”
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但隻是默默加快了腳步。“那鬼新郎到底是什麼來頭?”邬宓指尖輕輕摩挲着青玉指環。
符因目光掃過路旁的枯樹和荒草,“誰知道呢?不過既然專挑丙午年生的女子下手,還總樂意贈人陰線鈴,多半是和冥婚有關,這類鬼物通常執念極深,生前未了的心願化作死後的怨氣,難纏得很。”
邬宓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皺了皺眉,正欲再問,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喧嘩聲。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放輕腳步,躲在一棵樹後窺探。
隻見幾名散修模樣的人正圍在一起,低聲讨論着什麼。
“聽說那鬼新郎昨夜又現身了,這次是在城南的柳樹林裡,差點把李家的閨女給擄走。”一名散修低聲說道。
篝火旁,其中獨眼漢子正用匕首挑着塊獸骨:"昨夜城南柳樹林,那鬼物擄人時我親眼見着——紅轎子懸在半空,擡轎的紙人眼眶裡淌着血淚!"
衆人悚然相互對視幾眼,眼裡全是不安和恐慌,也有人故作輕松道,“賈員外已經懸賞千兩黃金,誰能解決這鬼新郎,誰就能拿到這筆賞金。”
“不過那鬼新郎行蹤詭秘,連貫清宗的人都抓不到他,咱們這些人怕是沒戲。”另一個人歎了口氣,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
符因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她轉頭看向邬宓,低聲道:“看來這鬼新郎不簡單,連仙宗之人都奈何不了他。”
少年捕捉到某個關鍵詞怔愣一下,微微點頭,低聲道:“如果仙宗都束手無策,恐怕不是普通的厲鬼。”
符因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更得去看看了。”
兩人繼續前行,沒過多久,看見五個修士站成一列整齊地轉向東方,眼白翻起,邁着僵硬的步子朝懸崖走去。
"要救人麼?"邬宓摩挲着路上折斷拿在手裡的柳枝。
"救不得。"符因扯住他袖擺,"你且看他們影子。"
月光将人影拉長投射在地上,本該是頭顱的位置卻蠕動着數十條細長觸須。邬宓瞳孔驟縮,耳邊傳來符因的低語:"魂絲寄體,這些皮囊早被吃空了。"
二沒有多言,繞過那群人繼續往深處走。符因意識到事情似乎并沒有她想象的簡單,這裡存在的邪物恐怕不隻有鬼新郎。
山路崎岖,四周的樹木在夜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忽然,符因腳下一頓,擡頭望去,隻見前方的樹林中捆着着數十個人,他們的軀體和樹幹貼合的嚴絲合縫,手腳掙紮,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有陷阱。”少年低聲提醒,二人謹慎的打量一圈。
符因正要上前查看,忽然聽到一聲歡快的呼噜,小獸不知被什麼吸引已經蹿了出去,結果一腳踩中了陷阱,瞬間被倒吊了起來。
“祖宗!”符因無奈地歎了口氣,正要上前解救,忽然聽到一道喝聲:“住手!”
“這小獸是我的獵物了!”少女語氣驕橫,顯然是個被寵壞的主兒。
符因擡頭一看,隻見一名華服少女正站在不遠處,看着不過十四五歲,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少女容貌嬌豔,衣着考究矜貴,眉宇間卻帶着幾分傲氣,顯然是某個仙門下山曆練的弟子。
“你是誰?”符因挑眉問道。
少女冷哼一聲,“我乃貫清宗向笛君座下首徒班代雲,這小獸我看上了,你們若是識相,就乖乖把它交出來。”
符因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姑娘,這小東西是我的認主靈獸,你這奪人所愛的作風,倒是和你們貫清宗的清高名聲不太相符啊。”
班代雲臉色一沉,馬上發作,冷哼一聲不屑道:“區區散修,也配擁有這等靈獸?識相的趕緊讓開,否則到時候别怪我剝了它的皮做裘氅。”
小獸被倒吊着聞言渾身一抖,長毛炸起,不是說吃人嘴短怎麼到它這裡成了命短?
符因正欲出聲,邬宓卻突然開口:“二位,現在不是争執的時候,那些人看着狀态不對,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班代雲打量少年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随即又恢複了驕矜的神色,揮劍替被捆住的散修挑開束縛。
“此處的陰邪之物不同尋常,這漫天瘴氣和随地的陷阱都已經夠你們這些普通散修喝一壺的了,真是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