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所作所為也都不過是仗着老太太的勢,仗着三姑娘一貫的對老太太的敬畏。
這些在老太太院子裡的人,在過去那些年間都已經習慣了有事沒事對三姑娘挑撿兩句,很多時候這些酸言酸語不但不會被怪罪,反而可能得到獎勵。
多年的相處慣性讓她們忽略了,現在的三姑娘已經不在老太太院子裡教養了,也不再是八九歲的孩子。
但這些人又慣會色厲内荏的,一看蕭燕回強硬起來,她就又馬上認識到誰主誰仆了。
竹月和貓兒扶了蕭燕回坐上肩輿,一時間青蚨和綠蛾兩個的臉上倒是有些讪讪,剛才竹月和貓兒的這番作為本該是她們來做的。
主子有時候有些話不好說,有些事不好做,自然是要她們做大丫鬟的頂上去,可她們倆剛才竟然還不及新人小丫頭頂用。
原主前些年被養在老太太那裡,青蚨綠蛾自然也是一起的,也是這些年一起被規訓慣了,反而不如初生牛犢無懼無畏。
幾人檢查了一番蕭燕回的腳,隻是滑了一下自然是沒有什麼大礙。
“擡我去上頭那小平台,咱們停下休息一會兒再走。”蕭燕回吩咐道。
“三姑娘......”陳姑姑又走到了過來,但是這次她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陳姑姑若真那麼着急,那你先上去替我向老太太告罪吧。”一路被催着,剛才還差點滑倒,蕭燕回逆反心理一上來,此時就算已經坐上了肩輿也不打算趕路了。
她甚至有些蠢蠢欲動的好奇,想看看她今日就是遲到了,老太太會拿她怎麼樣?
見三姑娘擺出這樣的姿态,陳姑姑臉上再也不是剛才的标準笑臉了,但卻依然是笑模樣,隻是這笑裡帶着苦。
下來接人本就是她的職責,她能扔下小主子直接上山嗎?她不能。
她能對三姑娘采取什麼強制措施嗎?她不但不能,而且不敢。
“三姑娘,若是耽誤了時辰老太太要不高興的。”陳姑姑就隻能又拿出老太太來壓一壓場面。
可惜已經完全沒有用了。
“你也見到了剛才我差點滑倒,這山路如此崎岖難走,我又人小力弱,若是為了匆匆趕路有個什麼意外怎麼辦?
而且我聽說太過疲累是會傷了身體的,想來老太太對小輩如此慈愛的人,無論我是傷了身體還是出了意外,她都是會極心疼難受的,所以我們還是安全為上,一路慢行,該休息就休息,保重好自身也是我的一番孝心。”
“……”
聽到這番話之後,陳姑姑完全被堵的無話可說。
哦,她能說老太太并不慈愛嗎?難道她擔得起三姑娘在路上出了啥差錯的責任嗎?
這會兒她便發現,若是三姑娘打定主意要不給面子,受罪的就要變成自己了。
吹着這三間微涼的風,蕭燕回這會兒便忽然發現,老太太慈愛這萬能公式,還真是套用起來非常方便呢。
你說我孝順,我說你慈愛,大家和和睦睦,沒毛病。
呼,又是一陣涼風吹來,看着陳姑姑肉眼可見的憤懑和焦躁,蕭燕回感覺自己一早上的負面情緒已經去了大半。
看着周圍的環境都不像之前那般陰森了。
随着天色漸亮,天上粉藍色的雲層緩緩流動,今天原來是個好天氣呢,極目遠眺,這清晨的山也有了幾分清冷水墨畫的味道。
“咦,青蚨,你看那邊那裡是不是有個村莊嗎?”蕭燕回遠眺的目光忽然被山間一處不同的顔色吸引,在蒼翠青山間,竟然是存在着一抹瑰麗的橘紅。
她手指指向的是一處山間凹陷,除了顔色不一樣外,那處還隐約可見一些屋脊房舍,但是仔細看去,卻又像是斷垣殘壁。
“奴婢也不知那裡是何處。”青蚨說着把疑問的目光投向了綠蛾。
綠蛾平日就更外向些,在外走動也更多些,或許會知道。
綠蛾的确是知道。
看到綠蛾有些古怪驚疑的神色,蕭燕回原本隻是随口一問,此時倒真被勾起了興緻。
“那地方有什麼古怪不成?”她問道。
綠蛾擡頭看了看,雖然還沒日出,天卻已經亮了。
既已天亮,那便沒有大礙:“姑娘您有所不知,那裡原是座村莊,因那村裡有處挺有名的水潭,叫有龍潭,所以那村就叫有龍村。
但是幾年前大半村莊被山上滑下的泥石流給沖毀了,村子也就廢棄了。”
到此都是正經内容,但接下來綠蛾卻先來了個免責聲明:“聽說,下面的都是聽婆子胡說的,姑娘您就聽個熱鬧,不必當真。”
“這座山不是叫伏虎山嘛,聽說當年就有高人斷言,那泥石流就是龍虎相鬥引動的。
那處既是龍虎戰場,後又有死于非命之人被龍虎之氣禁锢脫身不得,兇煞怨氣凝聚不散才讓那地赤色濃重寸草不生。
反正都說那裡不吉利的很,不但有冤魂,還有那龍虎,它們鬥過一場卻未分出勝負,必然是要再鬥起來的。
許是覺得不安全吧,反正後來那些幸存的村民們也全都漸漸搬離了這處,這村莊也就徹底荒廢了。”
“竟是如此嗎!”蕭燕回沒想到自己隻是偶見到一抹山間亮色,随口一問竟然還能問出這麼一樁帶着些奇幻味道的慘事。
“呀,姑……姑娘,綠蛾,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人影?”青蚨小小的一聲驚呼,然後指着那村莊遺址的某一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