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離開這裡……去森林。”
聲音急切,比之先前多了幾分感情色彩,隻是話音斷斷續續,像是被什麼東西刻意阻隔一般。
“你究竟是誰?”秋露白不禁又問道。
“……瑤……我是……”
空靈的聲音回蕩在她識海内,這次竟然有了回應!
盡管隻聽見幾個音節,秋露白仍從話音中拼湊出一個“瑤”字,這道聲音便是淩素問口中的那個“小瑤”麼?
但當她繼續問下去時,那道聲音卻不再有回應傳來,如同突然人間蒸發一般。
“師尊是發現什麼了嗎?”那聲音隻她一人能聽到,江乘雪見她愣在原地,關切道。
秋露白這才回神,快速掃了眼周遭情況,見暫時沒有異樣,解釋道:“拉我們進入試煉的那道聲音又出現了,祂讓我們快走,去谷外的森林。”
“那……”江乘雪欲言又止。
秋露白猜到徒兒的擔憂,補充道:“祂提到‘瑤’字,淩素問先前也提到一個叫小瑤的人,若這個聲音就是小瑤,那祂的話應當可信。”
她看向山壁上的隙口:“更何況,我們本就打算去那裡。”
“好。”不需她多作解釋,江乘雪自然接受了當前情境,當即便要上前探路。
“不可!”秋露白攔下徒兒的腳步,“前方狀況未知,還是我打頭為好。”
隙口僅一人寬,她無比熟練地把江乘雪拉到身後,而後微微側身,扶着山壁小心進入通道。
此處穿山罅隙狹長,白天他們在蒼術的帶領下花了一刻鐘才穿過山體到達谷中。而此刻夜幕降臨,通道内透不進任何光源,秋露白嘗試了照明術也沒有任何效果,隻能憑着感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穿行。
“阿雪,你還在嗎?”
走了十幾步,秋露白發覺自己的五感愈發遲鈍,幾乎感受不到身後那人的存在,忍不住出聲确認。
“師尊放心,我一直跟在您身後。”
江乘雪熟悉的聲音回蕩在兩側山壁間,略微撫平了她心中的不安。秋露白放下心來,一邊抽出潮音劍以防萬一,一邊繼續向前。
大概走了半程的距離後,秋露白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剛進通道時江乘雪幾乎緊緊跟在她身後,衣袖不時能掃在她的手臂上,但現在,她好久都沒感受到後者行走的動靜,更别提腳步聲了。
是她走得太快,阿雪沒跟上嗎?
要不還是牽着手走,至少能确定對方沒跟丢。
隻是這樣會不會……太越界了?
但想到空空蕩蕩的身後,秋露白還是慢下腳步,抛去心中那點忸怩,直接開口道:“阿雪,要不你還是牽住我的手吧,萬一有什麼情況我也能及時護住你。”
“诶?好……都聽師尊的。”對方稍一猶疑,語調中似乎帶着點局促,但仍應了下來。
也是,阿雪也不是小孩子了,突然聽到這種要求,多少有點……
罷了,總歸是特殊情況。
秋露白抛去腦内那些不合時宜的浮想,向後伸出了左手。很快,她的手就握住了他的,對方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掌心的溫度比她涼上幾分。
她忽然想起一句民間俗語,說手腳冰涼是因為沒人疼……
不對,什麼亂七八糟的。
秋露白稍微握緊了些,她的體溫自皮膚相貼處傳過去,觸手卻分外僵硬,像是捂着一塊冰,怎麼也捂不熱。
她微微蹙眉,手指在對方的虎口和食指根部摩挲,這才發現,這些地方光滑細膩,沒有任何繭子!
以江乘雪練劍的頻率,他手掌與劍柄相接處必然布滿細繭。
也就是說……
“那個,師尊,您伸手了嗎?”前方傳來江乘雪略帶疑惑的聲音。
等等,江乘雪什麼時候跑到她前面去了?
那她現在手裡這個,是什麼?
秋露白猛地甩開手,隻聽“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被她推倒在地。
月亮不知何時已升至頭頂,凄清月光透過狹窄的縫隙灑進通道,短暫地驅散了洞内的黑暗。秋露白緩緩轉身,視線掃過面前的地面,瞳孔驟然擴大。
——地上赫然是蒼術的屍體。
“什麼……”秋露白口中喃喃,目光不住在蒼術的屍體上遊移,他仰面朝上,雙目瞪大,臉色紫紅,領口處佩着的那簇蕙蘭草青綠猶在,顯然剛死不久。
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至少能排除外傷緻死的可能。
“哒哒哒”秋露白觀察之時,身後倏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下意識擡劍揮去,卻在看清來人的那刹堪堪停下。
“師尊,是我。”
月光下,江乘雪的臉籠上一層迷蒙色彩,而她的劍此時橫在對方脖頸上,離他的皮膚隻有一寸之距。
但他沒躲,隻是停住腳步,那雙墨眸靜靜看着她,眼尾淚痣映襯月光,仿佛笃定了她不會動手。
“抱歉,是我草木皆兵了。”秋露白斂目,輕輕放下劍,歉意道。
“沒事,此地太過詭異,我也不知何時竟到了師尊前面。”江乘雪淺淺一笑,卻在看清她身後之物的瞬間怔住了。
“蒼術死了?”他的臉上是同樣的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