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白直視着獅妖渾黃的雙眸,毫不退讓:“空口白牙,僅憑種族相異就能冤枉他人,這便是妖族的處世之道?”
“哦?倒是個牙尖嘴利的人族。”獅族妖王一哂,扭頭對下屬道,“去,把證據給兩位‘貴客’呈上來。”
“遵命。”王座一旁侍立的獅族親衛轉身下台,片刻後,擡着面一人高的鏡子回到台上。
“放。”妖王慵懶倚坐在王座上,翹起一腳,指節敲了敲王座。
又有兩名狼妖上前,圍在鏡前調整一番,片刻後,鏡身擴大數倍浮于空中,鏡中之景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半空中,連台下衆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秋露白一眨不眨地盯着鏡中畫面,其中正放着她與江乘雪初進試煉之地的景象。
金黃野原,巨樹下,他們二人緩緩走進畫面,而後是與兔妖月靈的攀談。再然後,試煉之門開放,他們跟着其他妖族一同進入試煉秘境,徹底消失在畫面内。
“這能說明什麼?”秋露白沉靜道,目光冷冷掃過全場。
她與徒兒出秘境後獸化特征便徹底消失,看出他們是人族并不奇怪。進入秘境之事雖是意外,但他們也未做出任何傷害妖族之事。
“這當然不能說明什麼,秋小姐。”台上忽然響起另一道陰沉沙啞的聲音,秋露白順着聲音看過去,在王座左側看見了一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妖族。
他全身上下隻露着一雙眼睛,教人看不清真身為何種靈獸。見她看向自己,黑袍妖那雙眼仁極小的眸中染上陰森笑意:“或許我更應當稱您為……霜寒仙君?”
他知道她的身份?此妖定然對人族有過了解。
秋露白眉頭緊鎖:“你又是誰?”
“哦,按照你們人族的規矩,我忘了自我介紹,慚愧慚愧。”黑袍妖說着抱歉的話,眼中卻無任何歉意,“不才烏瑞,現任妖族左護法。”
秋露白又看向王座上的妖王,見他并未否認,而是滿臉笑意的看着台上他們三人,一幅看好戲的表情。
“讓我們說回正題吧,霜寒仙君。”烏瑞向鏡前走了幾步,負手道,“僅僅是在鏡中看見二位貴客的身影自然不能說明什麼,最多定二位一個擅闖試煉聖地之罪,但……”
他刻意延長了話尾,說話時的陰沉語調令人倍感不适:“但若是我說,這整個試煉,最終脫離秘境者隻有您二位,又當如何?”
秋露白面色一沉,秘境不對勁,這點她作為親曆者自然知曉,但若是最後離開的隻有他們二人,還是與妖族關系甚遠的人族,他們的目的立刻變得可疑起來。
多說多錯。秋露白不語,隻等烏瑞說完再随機應變。
“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烏瑞将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搖了搖頭,一幅真心為她遺憾的樣子,“完全安全的試煉首次出現了妖族傷亡,唯二全須全尾離開秘境的——竟然是兩名人族!”
“霜寒仙君是不是應當向我們解釋解釋?”以這句話做結,烏瑞結束了他誇張的演講,望向她的眼神透着不懷好意。
全場安靜下來,數百雙眼睛齊齊落在她身上,若是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此事必然不能善了。
秋露白瞥了眼咄咄逼人的烏瑞,此妖從出場便開始針對他,雖沒有拿出任何實質性證據,但話中煽動性極強,就差沒直接說她就是兇手了。
烏瑞有問題。
她不可能因此就認下從未做過之事。
秋露白掃視台下衆妖,條分縷析道:“其一,我與妖族無怨無仇,完全沒有動機冒着風險謀害妖族;其二,妖族試煉聖地傳承已久,我不過一介元嬰,初入妖族域内,哪來的能力從中做下手腳。”
“其三。”秋露白擡起手,手背向外對着衆妖,其上的三瓣印痕閃着金光,“妖族領域并非完全禁止人族入内,我們是在妖族辰楓的引薦下走正當途徑進入,目的是與妖族談一樁合作,他和另一名檢驗處的狼妖可以作證。”
此番言論有理有據,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或是被她毫不露怯的神情感染,又或是被她的一番發言說服,台下有一小部分妖族看她的眼神不再含怒,而是多了幾分探究。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不給你申辯之機反倒成了我們妖族的不是了?”王座上的獅妖見狀,眯了眯眼睛,揮揮手招來下屬,“去把她說的妖找來,當面對峙。”
“是。”那獅族親衛領命離去,場上複又恢複沉寂。
“霜寒仙君好膽色。”等待的時間裡,烏瑞率先打破了寂靜,面色不愉,陰陽怪氣道。
“承讓,反倒是烏瑞閣下,與我無冤無仇,為何三番兩次欲置我于死地?”秋露白同樣盯着這位名義上的妖族左護法,試探道。
她從未見過此妖,更談不上得罪他,那麼他如此急切想将試煉出事歸罪于他們,莫非與鹿瑤口中滿腹私欲篡改秘境者有關?
“這話就不對了,我不過是想為秘境中枉死的同族讨個公道,若是最後當真冤枉了你們,我可以道歉。”烏瑞痛心疾首道。
惺惺作态,秋露白心道,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烏瑞口風極緊,她得不出有價值的線索,索性靜靜等待妖王下屬将證人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