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露白走後,茶桌旁,那扇黑檀嵌螺山水座屏後悄無聲息現出一人,正是方才那番閑聊中的主角——雲歸鶴。
她緩步走到花似錦身旁,笑眯眯地捏了捏後者的肩:“花姐姐,真是辛苦你了。”
“去去,你人都到了怎麼不去見她,還要犧牲老娘的補覺時間。”花似錦嫌棄地瞟她一眼,轉身倚回美人榻上。
“哎呀,我這不是不方便嘛,畢竟我跟她說的可是被師尊壓在天寶宗修行,怎麼能突然現身呢。”雲歸鶴雙手一攤,做無奈狀。
“借口一堆。”花似錦拿了把蒲扇蓋在臉上,眼不見心不煩,“不過,你到底打算玩到什麼時候,我看人家是真心把你當朋友呢。”
“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什麼負心人一般。”雲歸鶴抱怨着,面上倒也不惱,随手拿起秋露白用過的茶盞,為自己新添了一盞。
她端起紫砂茶杯,貼在唇邊,細細抿了口杯中醇茶,輕歎:“時機未到,時機未到。”
茶氣清香氤氲滿室,升入房頂,複又徐徐消散。
幾杯茶下肚,雲歸鶴放下茶杯,眼珠一轉,又盯上了将睡未睡的花似錦:“對了花姐姐,這玉露銀針果真是好茶,多給我幾泡帶走呗。”
“想得美,船票的錢你都還沒給我呢,這茶一兩三百上靈,我自己都嫌不夠喝。”
“給嘛給嘛,那麼小氣做什麼……”
……
江陽港大街上,秋露白并江乘雪一道向港口方向走去,遠遠望去,那兒正停了一艘靈舟。靈舟足有十丈高,其上亭台樓閣高聳入雲,往來旅人穿梭如織,宛若一座移動的巨型城鎮。
遠洋靈舟出航耗費靈石甚巨,單程花在海上的時間就要七日,因而半月才有一程,他們來得及時,正巧趕上最近的一程。
秋露白走到港口邊,将手中一張船票遞給江乘雪時,卻見對方眉頭緊鎖,面色不豫。
“阿雪,你是身體不适麼?”
江乘雪搖了搖頭,面色稍稍轉好,答道:“師尊不必憂心,我隻是覺得好像有哪裡被我忽略了過去。方才天寶商行那邊,師尊忙着與花行主對談可能沒注意,但我總覺得冥冥中好像有股視線正暗中觀察着我們。”
“但每當我試圖尋找視線來源時,那種感覺便消失了。”
秋露白回憶了一番天寶商行三樓的布設,那花行主屋内各色家具直教人眼花缭亂,亦有可能藏着密室,若真有修為在她之上者存心隐藏,也未必不能瞞過。
片刻,她沉吟道:“我相信阿雪。其實關于那位花行主,我也隐隐覺得違和,十三行主之一,當真這麼好相處麼?”
“還有南海三島……接下來行事,還是多留些幾分警惕吧。”秋露白沉聲道。
“嗯。”江乘雪笑了笑,沒再多言。其實對于靈舟之行,他也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時間緊迫,一味龜縮不是辦法,無論如何,他們都得上這趟靈舟。
二人将船票遞給負責靈舟接待的侍者,審核無誤後,二人總算踏上了這艘華麗靈舟内部。
靈舟除寬闊甲闆外,主體建築共有十層,其中最底層供船工居住,并作能源供應之用,第二層也即甲闆層為船宴廳,供應各色靈食美馔,也有常用法器丹藥相售,再往上八層便是乘客居住區。
師徒二人徑直上了五樓,花似錦給他們的船票是連号的,對應船上第五層相鄰的天字五、六号房。
推門而入,船内房間不大,但勝在裝潢華麗、家具齊全。一張寬敞軟床立于正中,地上鋪着獸毛絨毯,床前一套黃花梨桌椅上甚至貼心備了解悶用的棋具。
房内熏着龍腦香,略有些悶。秋露白走到床側,推開牆上小門,入目是一方外凸的曬台,設有欄杆圍擋,供賞景之用。
靈舟将于戌時一刻出發,眼下還是午後,仍有船客還未上船,下方隻有依稀幾個曬台上站有船客,甲闆上倒是聚集了不少娛戲攀談的遊人。
秋露白視線上移,自曬台向海面望去,近處是一片碧波蕩漾的汪洋,風平浪靜,海鳥盤桓,更遠的地方則被雲霧所繞,看不真切。
“師尊,您也出來賞景了?”
一道含笑的聲音傳入耳中,秋露白循聲望去,左側的曬台上站着正是江乘雪,他扶着欄杆,擡眸看着她的方向。
“嗯。”秋露白估量了下兩個曬台的距離,若是有心,一躍便可跨至相鄰曬台,這設計倒也……
見她出神,江乘雪笑道:“師尊,我先前無事翻了翻屋内的介紹冊子,今日為啟航日,亥時船内二層會開辦宴會,屆時許會有衆多船客前去赴宴,我們可趁此探聽些消息。”
秋露白掃了眼一襲素淨白衣,除了臉外能夠完美融入散修群中的徒兒,回道:“好,我們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