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知道”
【你一直帶我轉悠,還越走越快,所以現在安靜了?】
“嗯,安靜了。”
【不煩躁了?】
“不煩躁了。”
現下安靜下來,洛予生越發覺得自己剛才亂發脾氣的行為令人反感,耳邊傳來蝈蝈的蛐蛐聲。
心情平靜下來,洛予生開口,“我沒想到公園裡人這麼多,太吵了,我耳朵會聽不清,不是故意要跟你發脾氣,雖然這麼說真的好像狡辯,對不起,程嘉南。”
程嘉南似是就在等他這一句,【身體呢?有不舒服嗎?】
“就胃部有點灼燒感,不過現在沒事了,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别憋着好嗎?”
程嘉南沒有生氣,他覺得發脾氣這些事都是很正常的,他家裡人脾氣都很暴躁,所以洛予生這點對他來說不痛不癢,跟毛毛雨一樣,落在身上就沒了。
但就這麼放過的話,未免太可惜了。
【那能讓我摸摸你的頭嗎?】
摸頭?這是什麼要求,男生間摸頭是什麼意思來着?
見洛予生猶豫,程嘉南連忙補充,【我沒有生氣,摸頭沒有強制的意思,這話也沒有綠茶的語氣,你别腦補。】
洛予生本來沒想那麼多,瞧見這話,沒忍住笑出了聲,“你不說倒還好,一說我可真要腦補了,也不知道你說話什麼聲音,不過有次做夢倒是夢到了,非常好聽。”
程嘉南打字的動作一頓,失笑,【不好聽的,我聲音不好聽。】
“好聽,我覺得好聽就好聽,”洛予生固執地回着,随後便把頭往前湊了湊,幾乎整個人都埋進程嘉南的胸前。
程嘉南不解,隔着薄薄一塊布料,對方的頭發還是能碰到他的肉皮,癢癢的。
按着胸前人的腦門往後推了推,【幹什麼?】
“不是說要摸頭嗎?喏,給你摸,想怎麼摸都可以。”
真是越來越像家裡那條杜賓犬了。
手指穿過頭發發絲的瞬間,洛予生打了個激靈,夜色無情剝奪視覺,氧意從頭頂傳遍四肢骨骸,程嘉南沒怎麼收斂,指尖時不時地掠過頭皮,蜻蜓點水般漾起波瀾。
他整個人趴在程嘉南腿上,手伸到身後,用力地攥着面前人的衣角。
忍着,别太爽了,不能讓他覺得你是個變态。
頭皮傳過的氧意沒持續多久,洛予生便徹底僵住不動了。
程嘉南的手順着發絲落在他的耳廓,輕柔的力道捏着耳骨,揉着,撫摸着。
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世界被隔絕開外,洛予生呆愣地擡起頭,漆黑一片,他看不清程嘉南擔憂的表情。
怎麼就不能在這邊安個路燈!
真想看看他現在的表情,要不往前湊湊?
洛予生一旦冒出什麼想法,身體永遠比腦子先行,就在他感受到一股熱氣時,嘴唇恰好擦邊一處柔軟。
後腦勺頭發被人用力往後一揪,他整個人被迫随着那股力道向後倒去,雙手撐着,跌坐在地。
“喂,你——”
“真的要在這裡嗎,會不會被人發現?”
“沒事,這地方我觀察了一周,沒有人進來,而且沒有燈,我們在這親,一定不會有人發……現。?”男生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看清楚兩人後,語氣都帶着崩潰,“不是,大哥,你們誰啊。”
程嘉南說不了話,洛予生站直身子,拍拍褲子上的土,“哦,我們來這約架,怎麼,你有意見?”
“沒,”男生氣勢瞬間弱了一截,說話帶上敬語,“那您們打完了嗎?”
“嗯,差不多了,小夥子注意點影響,我們走了。”
洛予生這一句就像偷談戀愛被教導主任撞破,直接搞得這對小情侶根本沒有了再繼續下的意思,尤其是女生,扭頭就走了。
“大哥,你這不純純害我呢嗎。”
男生留下這麼一句,轉身就去追女朋友。
洛予生感歎,“看來這地還真是小情侶風水寶地啊,你怎麼發現的?”
【偶然發現的。】
“哦,這樣啊。”
他不想問這個問題,隻是想借此緩和下兩人間模糊不清的氛圍。
隻要到燈光下,所有的鎮定僞裝都将無所遁形。
但這條小路,來的時候有這麼漫長嗎?
兩人眼見就要抵達小路盡頭的熱鬧人間,洛予生卻說什麼也不肯往前走了。
他就在距離路口兩三米處停住,連帶着拉住程嘉南的手,也不讓動了。
洛予生知道這樣的舉動有些突然,跟鬧脾氣的小孩似的,但他怕一到燈光下,這些在小樹林裡發生的都将被埋葬,見不得光還是什麼,他怕自己沒勇氣問出來。
“嘉南,你為什麼要碰我的耳朵?”
【那時候耳朵疼嗎?】
耳朵疼嗎?他不記得了,隻記得有哭聲,尖叫聲,鞭炮聲,學生老師亂作一團,冬天,雪地上盛開了一朵朵鮮豔的小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