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與雪白交相輝映之下,中衣錦緞摩挲剮蹭出聲聲碎響。貞元殿似乎陡然靜谧起來,氣氛凝滞,唯有喘息間,隐約透出僵持對峙的意味。
說是對峙,蕭沛卻不敢直視晏梅故灼熱的眼眸。
那其中,湧動着滾燙如岩漿的多般情愫。
此時銅鈴铛再發顫,窸窣蠱惑,媚人心智,猶如一記濃烈的催.情猛藥,叮叮又當當,不急也不緩,如此綿延不絕。
“這是陛下咎由自取,”晏梅故輕聲低語,刻意将嗓音放軟放魅,絲絲縷縷盡數勾走蕭沛的神魂,生教其腰軟腿酥,蹙眉難忍腹.火,“奴婢不敢罰您,隻好罰自己了。”
蕭沛心底搖頭,心說這哪對?哪裡是罰晏梅故,分明是罰他。
晏梅故執意要睡在地上,這不是煎熬他蕭沛的心嗎?
恍神兒功夫,又聽晏梅故狠心無情道:“若陛下不肯,扔了這鈴铛,奴婢滾出去睡便是。”
晏梅故平躺在墊了褥子的地闆上,手臂漫不經心地搭上蕭沛的腰身,似摟非摟,分明沒有用力約束,也令其不敢逃離分毫。
他指尖緩緩滑過蕭沛清晰的下颌,神情松弛,眸光迷離。
蕭沛霎時打了個顫,喘出沉重氣息,劍眉緊蹙,一時阖上眸子不敢再看晏梅故。
視線中攝人心魄的美景消散了,嗅覺卻叫嚣着靈敏起來。
晏梅故是才沐浴過的,還未及時熏香,溫熱貼身的中衣上沒有刺鼻濃香,隻有淡雅幽微的皂角香氣。不,不對……應當還有花香。
這錦緞下的肌膚,定然在花瓣萃出的浴水中泡過的。
蕭沛沒忍住,狗鼻子似的,使勁兒嗅了嗅,低頭想要深吸一口。
晏梅故始終慵懶地半眯眼,眼珠緊盯他,端詳他已然失控的神情。在蕭沛将要埋頭時,手指陡然發力,鉗住了他的下巴。
“别動……”指尖繼續遊移,沿那下颌滑到脖頸上,将項圈勾起條縫隙,如此鑽了進去。
不輕不重,指甲劃過喉結,蕭沛登時渾身僵直了。
他竭力撐地而不敢稍有松懈的胳膊,酸軟打顫,卻怕若放松下來,便會将全身重量壓到晏梅故身上,惹他不痛快,于是仍舊竭力苦撐。
“好了梅故,朕、朕聽你的,便是。”蕭沛有些後悔招惹晏梅故了。
可晏梅故早想定要治他,怎能輕饒?對此言,不僅充耳不聞,還将指尖持續下滑。
終是落在哪處荊棘,抑或土坡石子,總歸遇上坎坷……便要揉.捏粉碎,因而分毫不吝啬手指尖的力道。
蕭沛徹底失神了,“呃……”
肌膚相抵,觸感最為靈敏,幾乎有個風吹草動,便能即刻察覺。正是此刻,晏梅故瞬間察覺到了蕭沛腿.畔的細微舉動。
他眸光一暗,幹脆伸手過去。
不顧蕭沛作何反應,隻是垂眸落寞道:“溯川,你不懂,我有多羨慕你。”他盡心竭力伺候蕭沛,伺候大堇的萬歲爺,而自身胯.間,卻沒有絲毫響動,平靜猶如三九天結了冰的湖水,半分異樣也不會有。
晏梅故柔聲呢喃:“你有這般完好的身子,至高的地位與廣闊的天地。為什麼總是自苦,與我這等殘缺閹人混在一起?”
身子愉悅到了巅峰,可聽清這番話,卻霎時讓蕭沛心如刀絞。
晏梅故沒稱他陛下,也沒自稱奴婢。這是晏梅故此人,對蕭溯川流露出的真情。
欲拒,還迎。
蕭沛搖頭,徑直吻住那張紅唇,又急又重,似乎不想再聽下去。
晏梅故極好,甚好,非常好,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全都是無瑕的。在他蕭溯川心目中,沒有什麼所謂殘缺的身子,他隻看到了至神至聖的晏梅故,是綻放在泥潭的紅蓮,是風刀霜刃也壓不垮的勁草,是驟雨寒風中屹立不倒的高樓。
晏梅故是蕭沛這輩子,嘗過最甜的蜜糖,是甯願屈膝伏地抱緊,也絕不肯猶豫放過的珍寶。
因而晏梅故自輕自賤的話語,最終深深戳到了他心口。
唇瓣分開之際,蕭沛渾身激動,卻心底難過。他嗓音發抖哽咽道:“别再說這些話,傷我心了。”
聞言,晏梅故自鼻音中,發出一聲可稱乖巧的“嗯”,而後察覺到掌心之物,已然烹到了火候。
于是撒開手,将溫柔愛慕神色,盡數收斂起來,利落推開蕭沛的身子。似乎方才的溫柔全是假的,是逢場作戲,是假意逢迎。
可那含笑的長眸,卻異樣得真實,又略有冷飕飕的涼意。
晏梅故不鹹不淡道:“回床上去。”
蕭沛在甜蜜幻境中抽身出來,跪地發愣,一時不想起來。他連毛孔都精神着,迷惑問:“什麼?”
晏梅故又重複了一遍:“回床上去。”
戛然而止的情事,讓蕭沛頓感無措,沒明白晏梅故突兀的命令。他低頭瞧去,那處正是鼎盛,擡頭求饒似的,卻瞥見晏梅故陰冷淩厲的眼神中,哪還有溫情?
難道方才又說錯話了?
蕭沛不解,但仍遵命,顫顫巍巍爬上了龍床,将枕頭默默拽到外側,好挨得晏梅故更近。
隻聽晏梅故閻王般道:“平躺下,雙手放在胸口,今夜……不許出來。”
蕭沛瞪大了眼睛,默默收回要摸的爪子。這可怎麼忍耐?抓心撓肝的,渾身精力全在那處。
晏梅故一聲不吭起身,吹熄了幾盞燭火,再躺下,凝望正上方紋飾繁複、雕刻精巧的房梁,緩緩問道:“荊王愈加放肆了。前些日國子監的禍事,楊閣老可曾向陛下提起?”
突然嚴肅的口吻,讓蕭沛吓了一跳。
怎麼這會兒,竟然說起國事來?
蕭沛叫苦不疊,卻不得不凝神靜氣,摒棄那些蠢蠢欲動的雜念,轉而應承晏梅故的問話。
他知道,這不是該嬉皮笑臉的時候。晏梅故提起國事時,是萬萬開不得玩笑的。前車之鑒甚是慘烈。
他實話實說:“舅舅确實提過。隻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