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木和咬牙切齒，指着林初遠的鼻子罵：“好，你跟我犟，我現在就去找教導主任，看他們怎麼收拾你。”
“你也别退學了，直接把你開除得了！”
張木和一邊氣勢洶洶拿着電話聯系人，一邊拉着白嘉元就往外邊走。
林初遠一把推開他的胳膊，直接開始在地上撒潑打滾，“我就要退學！我就要打電競！”
張木和被他氣得頭昏，打小報告的時候，添油加醋說了白嘉元一堆壞話。
學生吵着要退學打電競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很快，不止是教導主任，校長副校長，黨委主任等領導都紛紛跑了過來。
滬江市可是高考大市，一向秉持“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教育風氣，抓教育抓的格外嚴格。
他要是職高的就算了，他可是普高的學生了。
就算是滬江十三中也是正兒八經要考大學的高中，怎麼能這麼胡來。
要是真退學去打職業了，影響也太惡劣了，被教育局的人知道了，不得讓十三中喝幾壺。
校長都顧不上處理他們打架的事情，抓着白嘉元的手臂循循善誘，生怕他想不開，“你說你為什麼要去打職業？你遊戲玩得很好嘛？”
林初遠搖搖頭，委委屈屈道：“我很菜的。”
校長又皺着眉頭問道：“有哪個戰隊願意培養你嗎？”
林初遠繼續瞪着無辜的雙眼搖搖頭，“沒有，我要一家一家去試訓。”
校長已經兩眼一抹黑了，還以為他真的有兩把刷子呢？竟然沒找好下家就敢直接退學。
“傻孩子！那你打什麼職業？你這不是拿你的前途開玩笑嘛？”
趙浩宇已經在一旁笑得肚子疼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他有前途？他有啥前途？
就他那個成績，連個民辦三本都考不上吧？還高考啥呀，不如早點退學進廠幹活。
這幾天真是高估他了，白嘉元就是白嘉元，就是這幅沒本事還自信的窩囊樣。
林初遠開始了自己的表演，他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然後嚎啕大哭，“老師，你知道我這些年來一直在被趙浩宇霸淩嗎？這學我上不下去了嗚嗚嗚……”
他指着趙浩宇等人就開始撒潑打滾，“就是因為我打遊戲菜一直被欺負啊啊啊啊，我不要上學了，我要打比賽，我要拿冠軍，看誰還欺負我嗚嗚嗚嗚嗚……”
趙浩宇吓得後背竄起一身熱汗，馬上扯着脖子反駁，“你别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了 ？”
林初遠順手拉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青一片紫一片的傷痕，然後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抽泣。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打上職業賽場拿冠軍，讓他再也不敢欺負我，嗚嗚嗚……”
校長馬上安慰他：“好了好了，你不是被欺負了嗎？我們一定給你做主，你好好讀書好不好？”
林初遠開始了他精湛的演技，抱着校長的大腿就開始飙淚，“我不要上學了，上學好吓人，我要去打職業，你放我去打職業吧，我真的好想打比賽……”
圍觀的老師同學都有點可憐他了。
好好的孩子，怎麼被欺負的精神都出問題了？
這下校長勃然大怒，拉着張木和訓斥道：“你這個班主任是怎麼當的？都是你們教壞的，害得好好一個高中生要退學打遊戲，簡直是瘋了！”
張木和後背直冒冷汗。
他也沒想到白嘉元居然破罐子破摔，當着這麼多領導的面就直接告狀！
他拼命給趙浩宇使臉色，趙浩宇馬上跳出來給自己辯解，“你别賣慘，你有什麼證據說我霸淩你？”
林初遠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你有沒有霸淩過我，看一看錄像不就知道了？”
趙浩宇眯起眼睛，心中又得意幾分。
不管是這廢棄物理實驗室還是籃球館，哪來的監控？
林初遠從上次城市賽之後，就做好了被趙浩宇報複的準備。
他去買了一支錄音筆，随身攜帶。
他從口袋裡掏出，按下了播放鍵，瞬間，各種不堪入耳的辱罵聲和毆打聲傳出。
眼看在場所有人的臉色越來越黑。
林初遠暫停了錄音，對衆人說道：“學校裡的監控那麼多，隻要好好查一查，這種視頻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校長和張木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們也都心知肚明，這些學生根本經不起查。
但就這麼真放他退學了，萬一上面來查原因，把霸淩的事情捅出去，誰都沒好日子過。
林初遠繼續大喊大叫：“我要退學！我要打職業！”
校長眼看局面僵持不下，又到了上課時間，感覺催促道：“好了，都回去上課，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到了下午，校長讓白嘉元直接去他辦公室一趟。
他咳了咳，很不好意思道：“這位同學，你反應的情況我們都查清楚了，趙浩宇确實對你有過實質的傷害行為，觸犯了不少校規，我們決定勸退他，也希望你以後可以在學校好好讀書，争取可以考一個本科。”
白嘉元一邊抽泣一邊鞠躬，“好的校長，我一定會好好讀書天天向上，不會辜負您的期待，努力考上大學的！”
回到教室的一路上，林初遠根本就憋不住笑。
他從來沒有感覺自己重生之後，有一刻腳步能這麼輕快。
趙浩宇雙手攥拳，正站在教室裡發呆，桌上是班長剛剛給他拿回來的勸退通知書，讓他趕緊簽字。
他的爸媽也正在趕來學校的路上。
他知道自己不可避免要挨一頓揍，已經渾身上下都泛起了冷汗。
看到白嘉元出現的那一刻，他“啪”的一下跪在他面前。
“對不起嘉元！我真的不能退學！我會被我爸打死的，你去和校長說，不要讓我退學好不好？”
他父母一直都希望他至少能考上一個大學，以後能有機會考公務員考編制，有個穩定的職業。
本來他每天打遊戲搞直播已經讓他們很不滿了，自己如果再退學的話，真的是完了！
他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了，我發誓！白嘉元，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然而白嘉元隻是冷冷的看着他，露出了訓狗般的神情。
身邊的同學都埋着頭，不敢多說一句話。
白嘉元還真的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曾經那個瑟縮在角落裡的影子，脊背挺得筆直，連頭發絲都如同被重新鍛造了一般，閃耀着自信的光輝。
林初遠挑挑眉，心想現在知道怕了，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嘴裡隻是吐出兩個冷淡的字，“活該。”
那一刻仿佛連空氣都凝滞了。
趙浩宇幾乎是絕望道：“你真的……”
林初遠居高臨下看着他，“我有一個朋友，也經曆過校園霸淩，我知道對一個人的傷害會有多深。那個時候我就發過誓，我一定會讓每個霸淩别人的人付出代價。”
他朝他走近了幾步，“你知道為什麼你認識的白嘉元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嗎？”
趙浩宇愣愣問道：“為什麼？”
林初遠笑道：“因為你殺人了，你把這個才17歲的小朋友殺害了，我就是他的冤魂派來收拾你的。”
林初遠在手機上看到自己死訊的那一刻，他就想明白了一件事——白嘉元隻有死透了，他的靈魂才能重生到現在這副軀體上。
所以白嘉元是被他們在頭上套着垃圾袋，在體育館裡被籃球一下一下砸死的。
他忽然感覺眼前一片霧蒙蒙的，可能因為和白嘉元共用一片記憶的緣故，他的内心也感受到了這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趙浩宇，你可不隻是區區一個霸淩者，你就是個殺人犯。
“所以我對你的一切懲罰，本質上還不夠。”
林初遠單肩挎起書包，回眸對他道：“我對你的懲罰才剛剛開始，你最好一輩子都活在對我的恐懼裡。”
說着，他徑直離開了教室。
白嘉元，我替你報仇了，現在也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要去找殺害我的仇人了。
不僅如此，我還要拿回屬于我的冠軍。
我會讓白嘉元這個名字，代替林初遠，成為他們下一個忘不掉的夢魇。
他擡起頭，看着遼闊的天空，腦子裡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句很多年前，在課本上看到的詩。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