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阮進玉以為疑心重的新帝是萬萬不會任由他這個先帝的謀士仍在朝中留權的,所以他要辭官。
可新帝非但沒有允他辭官廢他權勢,還繼續将他留在宮中,留在自己的座下。
到此,阮進玉又以為,是因為這位新帝上任身邊無可用之人,為培養自己的勢力進而逐漸分崩朝中其餘勢力,将他這位從不同黨派聯系在一起的帝師留着用,倒也是合理的說法。
可是如今又看來,日日老師老師叫着的天子皇帝,好似又并未真正将他這位老師當作可信任之人。
至少,現在看來。
阮進玉忽然又有些看不懂這位天子。倒是也讓他擺正了一些自己的地位。
宮中此刻的風平浪靜,實在太過虛僞。
那虛無雲端下掩藏着的,自是無盡的暗流湧動。
隻是,發生的這般快,實在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皇上身體抱恙,不僅沒有理會朝會,更是一連三日都沒踏足後宮。
後宮之人本是不多,又全是近來入宮不久的人。盡管如此,之間的彎彎繞繞同樣很快就顯現了出來。
這第一砸,砸在了溫鐘的身上。
剛得到消息的前啟得知前因後果之後便立刻來報上,“大人,欽妃娘娘昨兒個晚上在钿落園遇襲。”
“娘娘說,歹人模樣沒瞧見......”前啟有些拖拉,停了一下,雙眼才攏聚視線一擡,對上阮進玉的眼,“倒是,瞧見了溫美人。”
那歹人也不知是不是專門沖着欽妃娘娘去的。偏偏昨夜欽妃一時興起就去了钿落園,撞到身着黑衣蒙面而竄的歹人,溫鐘又不知因何,也是這個時辰出現在了钿落園。
這些年,他南玉國和周邊二國關系十分緊張,除去邊上那倆方強勁的國家,還有一方野蠻之地野蠻人的西荒地存在。
四個國家本就水火不容,暗地裡來來往往搞些什麼事情是很正常的。
就連先帝在位之時,也是經常被不知哪國而來的刺客襲擊。又或者是歹人闖宮,行至宮中也不知是為的什麼機密還是别的任務。
這樣的事經常發生,他們沒得理由确認人是哪個國家的,就隻能以自身的兵力提高宮中的各處防禦。以做應對。
皇帝不在,欽妃娘娘受驚,下令先将溫鐘禁足在掖庭中,等候查明,再做處理。
阮進玉臉色不太好看,“能知道的消息,還有什麼?”
“說起這件事,虛嬷嬷手下宮女給我傳話,說昨夜早早便見溫美人房中燭火熄滅,該是入睡。後卻又不知因何出了院,才撞到這件事。”
溫鐘不過四品美人之位,都沒有自己的宮殿,住在阮憐潔宮中的偏殿中。
宮中雖沒有明确的宵禁制度,但是隻要天黑就算還沒入夜沒到一更天,他們便不可随意在後宮中走動。
姒好是欽妃,屬妃位,這行沒那麼嚴。
但是溫鐘不同,她此刻,就不該出現在除自己屋子以外的地方。
“前啟,去找人給阮憐潔傳話。”阮進玉此刻倒是冷靜了些,這件事,不過隻是因為欽妃這般說,并非就此下了定論。
現下阮進玉作為前朝之臣,不能越禮去見後宮嫔妃阮憐潔,盡管他們二人有兄妹之份。便隻能通過傳話。
阮進玉自己,則是又去了極樂宮正殿。
到了這裡才知道,皇帝已經出殿,移駕後宮欽妃住處——蘭青宮。
沒見到皇帝倒是在院子裡看到了正好走過的洪恩公公,他步子一移,擋在了洪恩的身前,“公公,陛下何時......”
不用說完,洪恩也能懂他的意思,便答:“帝師若是來找陛下,怕是今日陛下不會再移駕極樂殿。陛下是得知欽妃娘娘的事情,才......”
洪恩的話也沒說話,戛然而止的後面也是不用明說的意思。
皇帝既然是因為欽妃的事情出極樂殿,必然今日會就此待在後宮,這點洪恩知道,阮進玉自然也是知道的。
“好,那我先離去。”既如此,阮進玉也沒多擾着洪恩,招呼完便離開了這方殿外。
洪恩看着帝師離去的背影,思考了好一會,才終于打算繼續移步行動。
他将手中原本要端進殿中的東西一正,動身進了殿中,将手中的這些東西往裡一放就轉身出來了。
然後,一出來便正正對上了剛從外回來的,嚴堰。
洪恩煞有介事的一驚,晃覺自己看錯了,說話都有些結巴,“陛,陛下,陛下怎的現下就回殿了??”
嚴堰被他這反應弄得也是疑惑起頭,“孤為何不能現下回來。”
又是盯着他,一問,“你做什麼?”
洪恩嘴巴忽然就有些要打顫的意思,他定了定心神,就往地下撲通一跪,“奴才的錯,奴才不該妄斷陛下之行,奴才該罰!!”
嚴堰眯了眯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說什麼?”
“剛剛帝師找來,奴才以為陛下移駕蘭青宮不會回來,”洪恩憋着,現下也憋不住了,一股氣将所有都說了出來,“便叫帝師回去今日不用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