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九毫不避諱地點頭，“我蔔有一卦，卦象混沌。自遇見棱月開始，便有撥開雲霧之感，且卦上也預示着解困之人，近在眼前，前後一聯系，也确實如此。”

“你又怎會知情？”他知小黑的來曆，料想她瞞得緊也不可能說與它聽，調轉話頭問它。

“她為求劍道，耗損極大，入主劍閣之際，已陷入昏迷，我好奇入了她的識海之内，抓住了一些記憶碎片。”小黑雙手抱拳，你還想不想聽下去了？

“她為何改變主意？”他不解，她不是來尋找活路的嗎？為啥要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我怎麼知道！”小黑沒好氣的說，“她本身的計劃好像出現了很多意外，也不強求，便順應本心。”

“順應本心就往死路上走了！”小黑跳起腳，流淚說道。

岐九心頭一緊，已經趕回山門，被人簇擁着，往拜祖大典之路走去。

一路上，小黑再無言語，沉默得趴在他的耳垂上，岐九也随它去了。

高香燃起，拜祖大典一拖再拖，好在還是在吉時内，衆人抹了一把虛汗。

岐九看着香火鼎盛，朝拜虔誠。這裡面，各方勢力忌憚他，此刻都已經夾着尾巴做人，内憂外患不攻自破，本該是輕松時刻。

“我有法子救她。”小黑突然冒出一句冷不丁的話，它也好想棱月。

“喂，我說我有法子救她。”小黑見他不應，再次重複。

“我聽見了，我又為什麼要救她！”岐九正在行三拜，其他人行九叩。

“橫豎都是你自己說。”氣得跑回驚鴻劍，驚鴻劍又滋養在他體内，小黑更是要肝氣郁結，下次打死也不出來了，看誰先憋不住。

岐九領衆人将高香插在宗廟前，拜祖大典禮成。又緊接着将各大管事、機要人員一同叫往主殿，參與推舉山門掌管人等事宜。

緊趕慢趕，凡間繼承人已然順利參政掌權，一番殺雞儆猴，時局算是穩定下來了，可以放手了。現下隻剩山門，還需加進安排。

護衛隊包圍主殿，裡三層外三層，陣仗極大，又無人敢置喙。

“尊者，這是？”殿内有人對此有些驚慌，不由小聲問道。

岐九不做解釋，以鐵血手腕布下羅天大網，以搜魂香為引，一個一個排查異己，驚鴻劍隻等一聲令下，揮劍斬首示衆。

“不是。”

“不是。”

“斬。”

“不是。”

“斬。”

……

一個接一個篩選，極費功法，剛剛升境也不能由着這樣胡來亂用，可确是一條捷徑。他内心焦灼難收，等不起了，用便用了。

岐九收手，将血迹擦去，往殿外走去，對護衛隊說“清掃幹淨。”

三步兩跨去了藏書閣，請出閣内的老者，“師叔，需請你坐鎮山門。”

“恭喜。”老者從閣中出來，帶着白手套，正在為藏書清塵，早先便知岐九渡劫成功，喜得貴寶。

“多謝。”岐九點點頭，帶着老者回了主殿。

老者見主殿内衛兵在收拾殘局，殿内到處都是血腥味，以及癱軟在椅子上的精銳人員，一探查發覺身側岐九的靈力空虛，不由斥責：“胡鬧，你剛升境，還不快去調息，這裡由我呢。”

岐九朝老者一俯身，有些微顫地說：“師叔。”

老者與他對視，很快挪開眼睛，對岐九說“快去吧。”看着他腳步踉跄，背影郁郁，不免想起劍閣那些老家夥的話“看不出來，你們家岐九還是個情種”，當下他便反駁回去，如今看來……所言不虛，“哎——”。

大殿的隐身罩已被雷劫所劈裂，看着斷壁殘垣，岐九繼續往上走，來到逐峰。

氣沉丹田，緩氣調息，引入靈氣，行走周天，慢慢穩定體内暴亂的靈息，數個周天之後，恢複極快，力量得到充盈。

反觀身體卻極為倦怠，他躺在地上，看向此前已經消失的青絲結界，愣愣出神，今日累極了，睡一覺便好了。

第十四日，由龍擡頭轉入驚蟄日，雷聲至。

春雷始鳴，驚醒了睡夢中的岐九，大喊一聲：“棱月。”坐起身子，四下無人，思緒空空，原是大夢一場。

暴雨如注，仿佛重回昨日曆劫之時，也是有這樣的大雨。怎麼今日身體還是這樣的倦怠乏力？雨水打在岐九的身上，霹靂啪吧漸漸令人麻木。

岐九對自己一聲歎息，竟然如此沒用，問小黑：“什麼解救之法？”

小黑本不想理他，一想棱月，歎氣地說道：“你體内有她最後的一口氣息，我隻知道你承了她的因果。”

岐九拿手捶地，雨水濺到他臉上，哭笑不得地對自己說：“可笑可笑。”笑自己早已經做出選擇，還在這邊欺騙自己絕非感情用事之輩，“棱月，我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小騙子，一定要等着我。”他一改頹廢的心情，想要什麼便去争什麼！那至純精氣孕育着“一口氣”。

山門事務交由師叔代為掌管，一步步放權給接班人，他十分放心，“師叔，我得走了。”

“想好了？臭小子。”老者看着岐九不過一夜，已然精神抖擻，容光煥發，料想是想好自己的道了。不管選擇什麼，堅持本心，人生的路啊，還長着呢。

“嗯，師叔。”岐九笑容燦爛，以他之鮮血混着靈香，提前開啟飛升之路。

雷雲中突現一束亮光，光芒直射在岐九身上。飛升之路，通衢大道，遊龍驚鴻，扶搖直上。

告“岐九飛升五方洲，位中洲主，以秦公自居，号令五洲！”

驚蟄至，雷聲起，萬物生。

我們會再見面的，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