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園。”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林悅:
“林愉是我的哥哥,曾經是‘流星’樂隊的主唱。”
景園恍然大悟,難怪自己總是覺得僅有三人的“流星“樂隊看上去像是缺少了什麼重要成員,原來并不隻是人數的原因。
但是,林悅說的“曾經是”的意思是……
“他已經去世了,”沉默許久的秦思儀終于開口,“就在人造行星‘月華’和‘露橋’發射的那一年。”
“叮鈴鈴……”鈴铛的聲音打破了管理室的死寂,原來是“海參”從蘇茜的魔爪中掙脫出來,在地上優雅地踱了幾步,用與它身形并不匹配的輕盈動作跳到櫃台上,低頭蹭了蹭秦思儀的手掌,邊收獲了她的撫摸。
“沒想到你來‘靜海’參加音樂節都要帶着‘海參’,林愉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嘲笑你的。”秦思儀說着松開手,任由“海參”在櫃台上優雅地踱步。
“我也沒辦法,把它一個貓放在地球,我會擔心。”
林悅招呼了幾句,“海參”便乖乖地聽從主人的吩咐,跳下櫃台鑽回貓包裡面,打起了呼噜。
“哥哥去世那年,我們撿到了‘海參’,”林悅一邊拉上貓包的拉鍊,一邊轉頭對景園說道,“思儀總覺得這隻流浪貓是哥哥的轉世,所以我們就收養了它。”
這個略有些荒唐的說法好像很耳熟,景園條件反射般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蘇茜,當事人有些心虛地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遙哥曾經建議樂隊再找一個成員,但是我拒絕了,”林悅低頭看着坐在貓包裡,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認真舔着毛的“海參”,苦笑着說道,“因為‘海參’的緣故,這裡已經沒有新人的位置了。”
雖然“海參”無法登台演唱,但它在“流星”樂隊成員們的眼中與曾經的主唱無異。
“但是……”他話鋒一轉,擡頭看着默不作聲的秦思儀,繼續說道,“你卻扔下了我們,一個人去了人造行星。”
“不可以嗎?”秦思儀平淡的回應卻激起了林悅的怒火。
“不可以!”
景園發現,越是看上去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越是恐怖。
“你明明知道,哥哥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讨厭的東西就是人造行星!”
一陣溫熱潮濕的海風吹過,翻動櫃台上的賬簿,紙張翻頁的聲音打破了管理室的甯靜。
啊,原來是這樣。
景園瞬間明白了一切糾葛的開端。
正如無數人終生都無法克制對于香菜的厭惡一般,在這個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人造行星的存在。
景園記得許輕煙曾經說過,“流星”樂隊之前總是拒絕前往人造行星演出,或許是前主唱镌刻在其他成員心中的金科玉律。
秦思儀麻利地收拾着被風吹亂的賬單,語氣依舊十分平靜:“因為我跟林愉約好了,要代替他去人造行星看看。”
景園回憶起第一次見到秦思儀時的情景。
“阿園,你喜歡‘靜海’嗎?”
很多人曾經問過景園這個問題,但秦思儀是第一個。
那個時候,她穿着橘黃色的制服襯衫,梳着幹練的短發,扛着沖浪闆正打算離開管理室。
景園忘記自己是怎麼回答她的,但聽到自己的答複後,她隻是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從老闆和領班眼皮子底下毫無顧忌地把自己拉到了沙灘上。
“我啊,”在沙灘上,秦思儀熟練地拒絕了好幾個年輕遊客的搭讪,“我來到這裡的理由,一是因為這裡帥哥多,當然剛才那幾個還不夠格。”
“二是因為這裡的沖浪條件比地球更好。”說着,她放下手中的沖浪闆,笑着對景園說道,“三是……因為答應了一個人,要完成他的心願。”
後來,景園對于人造行星的知識,大部分都是從秦思儀那裡學到的,她對于“靜海”的熟悉和喜愛讓景園刮目相看。
然而,依舊保留着使用紙質賬簿這一古老習慣的秦思儀,又何嘗不是在懷念着過去的世界?
“對了,這個箱子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啊?這麼大……”
秦思儀的話語将景園從回憶中拉了過來,隻見她撕開封口的紙質膠帶,從裡面拿出一個外表像是八音盒的圓形盒子。
“這是我們送給你……不,送給這顆行星的禮物。”
林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他話音剛落,景園就感覺周圍的事物一下子陷入了停滞。
有什麼東西從那個盒子裡鑽了出來,奪走了幾乎所有的知覺,僅剩的一點視覺讓她清楚地看到林悅小心翼翼地從櫃台上捧起了那個盒子,然後帶着似乎什麼都沒發生的“海參”,離開了管理室。
等到景園終于奪回了對五感的控制權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員工食堂的長椅上。
“阿園,你終于醒了!”
迎接自己的是蘇茜略帶哭腔又仿佛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許輕煙端着一杯溫水走了過來,遞給景園。
景園搖搖頭,然後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
“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看着窗外低垂的夜幕問道。
明明自己暈過去之前,還是夕陽西下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