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再同她相處一段時間,心中會生出掠奪之意。
溫憐捂着衣領,埋首在圍欄旁,默默流淚良久,才強打起精神,回到自己院中。
從宰相府回去時,正值黃昏。
路過城東最大的花樓雲卿閣時,馬車陡然停下,随行侍女告訴她,正巧碰上花魁投擲繡球,一群人正聚在台下,搶奪繡球。
溫憐略微颔首,安靜等待。
本來吵鬧的人群,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緊接着人群亂成一團。
就在溫憐以為快結束時,馬車外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銅鑼聲,老鸨笑着喊道,“恭喜宋小少爺喜奪繡球,獲得同林娘子春宵一刻的機會。”
溫憐聞言,眸光微怔,她忙不疊掀開車帷,向人群中心望去,卻見自己的新婚丈夫,在衆人的簇擁下,懷抱繡球向雲卿閣内走去。
溫憐沒有細想,下了馬車,想要尋他。
随身侍女喊了一聲小姐,帶着護衛連忙跟在她身後,勸阻她不要過去。
溫憐沒有理會她,扯着裙擺,執意走進雲卿閣。
見她面色慌亂,出門迎接的老鸨立刻意識到她是來尋人的,上前攔住她,笑問她是哪家的娘子。
溫憐想躲開她,可這人一直徘徊在她周圍,有意阻攔她。
眼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有眼尖的人認出她的身份,驚呼道,”這不是宋小公子剛過門的妻子嗎?”
此話一出,衆人面色各異。
宋小公子方奪了繡球,正向閨閣走去,打算春風一度,人家的新婚娘子就找上門了。
衆人瞬間露出看熱鬧的神色。
知道她是宋小公子的妻子,老鸨的面色微凝,也意識到事情不對,連忙給站在一旁的龜公一個眼神,那人心領神會,跑去樓上報信。
溫憐面色急切,隻想快些尋到宋子津,見眼前的老鸨存了心阻止她,溫憐看向站在一旁的護衛,急切道,“快幫我。”
護衛遲疑地看向她,卻沒有行動。
他們方才也看見了,搶奪繡球之人就是他們的公子,若是他們幫小夫人,壞了公子的好事,事後公子極有可能會訓斥他們。
見幾人遲遲不動,溫憐急得快要哭出來,眼尾噙着淚,用手背捂着唇,站在人群之中,頂着四面八方投射來的目光,不争氣地默默流淚。
她不明白……既然已經成婚了,她的夫君為什麼還要來花樓,還搶了别人的繡球。
在他心裡,自己究竟算什麼,可以絲毫不顧及她,肆無忌憚踐踏她。
溫憐越想,越覺心口陣痛,仿佛有石頭壓在上面一樣,悶得她喘不過來氣。
閣樓之上,身穿白色長袍的男人站在長廊内,負手而立,垂眸俯視他新過門的妻子,本來還意外這人竟然跟過來,以為她有些膽量,在見她向護衛求助卻沒有得到回應後,他還期待這人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沒想到又低頭哭了起來。
見到他時,眼裡噙着淚,未見到他時,眼裡仍然蓄着淚。
每日哭哭啼啼,怯懦得仿佛風吹就散了。
男人心生厭煩,大步向樓下走去。
老鸨攔在溫憐身前,以為宋小公子已經得了消息離開,再回頭,卻見人竟然直接走下樓,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老鸨見狀,知趣地退了下去。
溫憐用帕子擦着淚,身前突然出現一道白色身影,她擡頭看去,卻見她方才苦苦尋找的人站在她面前,正垂眸打量她。
她低聲抽泣,語氣委屈帶着明顯的埋怨,“夫君……”
宋子津眼神不耐,扯住她的手臂,帶她向閣外走去。
馬車内,兩人坐在一起。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馬車内光線昏暗,難以看清男人的神色。
溫憐緊攥着袖子,眉眼低垂,過了良久,她深呼一口氣,鼓起勇氣問,“為何要搶别人的繡球?”
男人閉目眼神,仿佛沒有聽見一樣,并未回答。
溫憐見狀,心上再次積蓄一股無名火,她大着膽子,扯住男人的衣袖,再次小聲詢問,“夫君為何搶别人的繡球……又為何去花樓……”
男人這次終于有了反應,擡頭回視溫憐,眼底沒有絲毫溫度,淡聲反問,“我需要纾解,可我的夫人心悅他人,并不同我圓房,我如何不來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