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緊抿着唇,猶豫良久,才說,“那我也留在宮中,陪在夫君左右,同你一起離開。”
“怎麼嫁人了還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
宋子津抽回自己的手,放置膝上,溫憐被甩開手也不生氣,尋了過去,再次握住他的手臂。
整個人極為依賴地貼着他,垂着眉眼,面色委屈。
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如同其他新婚夫妻一樣,如膠似漆,仿佛再也容不下旁人。
方才主動同她講話的太子殿下,完全被她忘在一邊,她隻百無聊賴地同身旁的男人講話,也不管對方是否回答她。
宴會進行到半場,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忽然開口,“溫家長小姐在何處?”
溫憐正昏昏欲睡,見皇帝喊自己,她連忙站起身,低頭輕聲道,“臣婦參加陛下,陛下萬福。”
過去因為太後的緣故,溫憐時常進宮,每每見到皇帝王爺,都自稱臣女,大家也都把她當成小姑娘看待,如今她忽然自稱臣婦,衆人紛紛怔愣片刻,才恍然想起,溫家長小姐如今已經嫁人了。
皇帝問了她幾句話,溫憐一一作答。
忽然想到什麼,他看向坐在溫憐身側的宋子津,問她兩人如今相處地如何。
溫憐沒想到陛下會當着衆人的面問她的閨房私事,雖不解,但溫聲回禀,說兩人相敬如賓,夫君待她極為要好。
皇帝聞言,瞥了一眼坐在台下的太子,不緊不慢道,“宋小将軍英勇過人,實乃軍中良将,溫小姐溫柔賢淑,也乃京中小姐典範,你們夫妻二人珠聯璧合,定要相敬如賓。”
溫憐聞言,俯身行禮,笑着接下皇帝的祝願。
眉眼歡喜,似乎對這門親事極為滿意。
在場賓客神色各異,就連皇後,都看向坐在席間的太子,卻見他面色冷然,垂眸看着杯中酒,周身壓抑着戾氣。
衆人皆知,宰相大人锒铛入獄後,溫小姐憂思過重,大病數日,醒來後人就失去記憶。
當時他們還以為傳言不實,今日之後,再無人會質疑傳言的真實性。
過去溫家長小姐同太子形影不離,極為親近,可現在,溫憐滿心滿眼都是她身旁的宋小将軍,哪裡看得見其他人。
在場衆人,隻有溫憐還惦記自己尚在牢中的父親,方要跪下為父親申冤,皇帝便命她坐下。
溫憐錯過時機,隻能看向坐在一旁的宋子津,欲說還休,眼中的祈求分外明顯。
宋子津摩挲酒杯,自然明白她想要說什麼,可他将杯中酒飲盡,也沒有回應溫憐。
見他不理會自己,溫憐抿唇,抓着自己的衣袖,整個人蔫蔫的,眸中沒有半分精神。
宴席未結束時,溫憐感覺心悶氣短,仿佛有石頭按在她的心口一樣,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溫憐找了個借口,離開宴席。
宋子津看了她一眼,但沒有阻攔。
禦花園。
溫憐垂着腦袋走到假山的石桌旁坐下,單手托臉,望着不遠處波光潋滟的湖水出神。
她不記得其他人,獨獨記得自己的父親。
地牢寒苦,父親如今年事已高,溫憐怕他感染風寒,也怕他在牢中吃不好穿不暖。
她托着臉,越想越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什麼都不能為自己的父親做,她低着頭,用手背輕輕擦拭眼尾的淚。
喉嚨梗塞,仿佛被人掐住一般。
淚水止不住地湧出,随行的侍女見狀,想要勸解,但不知如何勸說,隻能溫聲哄慰,告訴她吉人自有天相,宰相大人一定能渡過難關。
可希望渺茫,溫憐一日見不到自己的父親,她的心一日不能安甯。
現在夜深人靜,四處無人,溫憐不再壓抑自己,攥着帕子哭泣不停,不消片刻,眼眶酸脹紅腫,滿臉彌漫着淚水。
她哭得認真,沒有注意四周的動靜,等侍女行禮時,溫憐才匆匆擡頭,卻見方才還在宴席飲酒的男人,此時站在她身旁,眸光晦澀莫深地俯視她。
溫憐站起身,頂着滿臉淚痕,哽咽行禮,“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沒等她說完之後的話,太子扶住她的手臂,方要稱呼她閨名,對上她提防的目光,隻能改口,低聲道,“宋夫人不必多禮。”
他姿态親近,語氣溫柔,湊得極為近。
溫憐慌忙甩開他的後,向後接連退了數步,和他拉開距離,一雙淚眸警惕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麼窮兇極惡的壞人。
男人被甩開了手,眼中的笑意逐漸褪去,刹那間蕩然無存,他面無表情地一步步靠近,在溫憐向後躲閃時,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到身前,動作強硬地箍着她的腰,将她按在懷中,俯身貼在她耳邊,溫聲低語,“憐兒,為何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