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楚茵茵一想到十六樓乃尋歡豔樓,耳廓不由泛起绯紅。
心中糾結,平洲表哥為人正派,怕是不會與自己同流合污。
淩平洲見她欲言又止,猜是顧重禹傷了她的心,也不知該如何寬慰,溫聲确認:“可是湖色傷情?”
楚茵茵心中暗氣,潋青湖之事,可是天下人盡知了?
旋即否定道:“不是,不是。”
淩平洲星眸掠過她,未作久望。
她擔心自己扭扭捏捏,會惹表哥不喜,轉言問:“昨日爹爹問你邊關之事,你似是有所隐瞞,可是有何為難之處?”
思量之下,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那句燙嘴的話。
“如今朝局不穩,恐要生亂。”
她不敢細問,卻也知道一些,心道劉府沒滅便是此事的先兆。
淩平洲見她露出傷感之色,道:“你也别怕。”
“是,我隻是想起劉府之事,心有餘悸。”
劉府二十四口男丁柴市處決,懸首南郊,血腥場面曆曆在目,楚茵茵不由心中生怵,往日的劉府也算是名門望族,轉瞬覆滅,令人唏噓。
“何事?”淩平洲并未留意過劉府。
“少時,我與劉氏姐妹交好,如今,她們一個生死不明,一個許是身陷教坊,我心中有個疑惑,想當面問一問。”楚茵茵先前就納悶,自己與顧重禹私會,怎就鬧的人盡皆知了,細細想來還真是疑點重重,她試探的望向淩平洲,見他儀容肅穆,也不知他是如何看待此事。
“官宦女子,戴罪之身者,縱有金銀不得贖,此生難以從良,況且事情過去這許久,恐怕她……”望着她純美的模樣,淩平洲再不忍說下去。
他們買了幾壇烈酒,又買了幾壇果酒,兩人并排走着,未再交言。
行至波光粼粼的湖畔,楚茵茵回眸看他,失神一晃,心跳怦然,光影下他氣質冷俊,形貌昳麗:“真是美。”
光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俊美。
淩平洲喉結動了動。
兩人眼波相銜,又迅速避開。
楚茵茵看向湖面,滞澀的眸子中夾雜着幾分慌亂,遮掩道:“古人雲,滿載一船秋色,平鋪十裡湖光,此景真是美。”
淩平洲薄唇微啟:“今朝共一秋,自難忘。”
波光粼粼,船體深淺搖晃。
李秋怡探出腦袋哄笑:“哈哈哈,咱們上将軍何時學的這般文绉绉了,在軍營可從未見過。”
淩望南也跟着起哄:“雁門關外,兄長可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戰神,有萬夫莫開的霸氣,怎的到了汴京卻……。”
“望南。”淩平洲淡淡睨了她一眼,她再不敢出聲。
上船後還是随風飄遊,一不留神漸漸靠近花船,隻聞淫詞豔曲直往耳朵裡鑽,花船裡說的都是些露骨的渾話。
幾人一度屏氣調息,目不斜視,李秋怡抓耳撓腮,正要出去罡正風氣,好在淩平洲察覺及時,将船駛向遠處。
為了緩解尴尬,各自悶聲吃酒。
楚玉笙貪甜,吃了些果酒很是激動,手舞足蹈攪得船體晃蕩。
淩平洲伸手護楚茵茵在臂内,像是怕她一不小心掉進湖裡。
因是吃了酒的緣故,楚茵茵感覺身上有些發燙,微風徐來,口齒間的酒香飄向身後,淩平洲眨了眨眼,眸色深了幾分。
夜風微瀾,楚玉笙趴在茵茵腳邊酣睡起來,瞧他的模樣惹得衆人失聲大笑。
酒喝的一滴不剩,幾人橫七豎八歪倒在船上。
楚茵茵感覺後腦勺軟軟的,像是枕在誰的腿上,随着水流晃晃悠悠漂浮着,燈火逐漸明亮,仰頭望向星空,那句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1]。再适合此景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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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楚茵茵睜開眼,丫鬟秀秀正在房中熏香。
楚茵茵口渴的緊,吃了幾口清茶,差點被丫鬟神秘兮兮的樣子嗆到,說昨夜歸府是平洲上将軍抱着茵茵小姐,秋怡表小姐背着玉笙少爺,望南表小姐卻是東倒西歪被牽引回來的,一路上摔了不少跟頭,不知道的,還以為茵茵小姐才是上将軍的親妹妹。
楚茵茵拍了拍腦袋,想起要去十六樓的事,火速扮好男裝,還未及自窺衣冠,秀秀急聲道:“上将軍來了。”
淩平洲敲了敲門,伴着一縷流光推門而入,玉冠束住如墨秀發,身姿挺拔,繪有暗紋的玄色常服頗為考究,即使不看那張俊臉,光看穿着氣質,也是貴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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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先後觀了五六座豔樓,老鸨說所有姑娘都見過了,他們才肯離去,離去時總能聽見老鸨在背後啧啧稱奇,隻看不摸頭一回見。
眼前的醉仙樓,是天下第一豔樓,門口小厮眼疾手快,見有客來立即擁上前牽馬招呼。
第一樓華麗精緻,雕梁畫棟,老鸨風韻猶存,绯色衣衫勾勒出傲人的曲線山峰,望見淩平洲時兩眼冒光,佩戴珠寶的手指佛上少年結實胸膛,恨不能把風涼的身子也貼上去:“官爺是第一次來吧。”
楚茵茵見此情景眼眸微灼,下意識的往淩平洲身後聚了聚,老鸨媚眼看向她時,心中一蕩,随即會心吟笑起來。
淩平洲拿起佩劍隔開老鸨的酥手,一派冷沉:“我說了,把醉仙樓的姑娘都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