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如何合理地回來,出現,還要堵住所有人的嘴。
公主做什麼去了,是不是真的叛國了?
不不不,公主失憶了,什麼都不曉得,不懂回來,被苗人害了。
李呈錦在蓉城的茶攤子上坐着,癡癡傻傻,她癡呆傻氣了好幾年了,周圍的人都知道,尤其是豆腐腦攤子的老闆娘,都知道她是一個人,尋夫尋夫,但不知道誰是她的夫。
夏生跟了資貴妃,資貴妃的家裡人見過李呈錦,當下就覺得這人眼熟,怪怪的。
“老闆娘,上碗豆腐腦。”資紫煙準備上京,探望姑姑,資中筠。
李呈錦呆呆的,來了,差點撞到人,資紫煙一把扶住這姑娘,問:“你家裡人呢?”
豆腐腦攤兒的老闆娘說:“可憐的姑娘,不認識人了,她幾年前出來尋夫,沒尋到,去了渝州,回來就這樣了。”
“渝州,幾年之前?”
老闆娘掰手指,算了算,說:“四年了,今年就是第四年了。”
資紫煙問:“您确定?”
“那還能有假?我們蓉城多少人知道她啊,她傻的,不認識人了,原先是好的,去完渝州,就傻了。”
長公主,李呈錦。
資紫煙不敢輕率,起身說:“她住哪兒,勞煩您帶路。”
住一個小閣樓,下頭是個寡婦,寡婦帶了個調皮的兒子,還常常調皮,雞飛狗跳的,鬧不安生。
屋子特别小,隻有一張床,一個桌子,衣櫃在床後面,一個箱子裝了幾件衣服,厚衣服。
床也老舊,咯吱咯吱,不成個樣子。
資紫煙問:“誰給她找的地方住?”
寡婦說:“我的地方,怎麼啦,她來找男人,找不到了,我給她住了四年,我沒多收錢,我一年隻收三兩銀。”
資紫煙都笑了,回寡婦:“這地方,一年三百文都嫌多,你還三兩銀,你當人是傻子呢?”
“可不就是傻子。”寡婦翻白眼。
兒子說:“娘,晚上吃雞。”
寡婦扯那姑娘,“吃雞,拿錢。”
“哦,”姑娘傻傻的,準備拿錢。
資紫煙說:“她我帶走了,你們拿了她的東西,最好吐出來,否則一定吃官司。”
寡婦不信,資紫煙往樓下一看,不就是長公主的玉佩,這寡婦不識貨,挂在樹杈子上,以為很便宜。
墨玉,是墨玉,寫了呈錦二字。
寡婦以為是什麼不值錢的東西,一直當個墜子,剛洗了衣服,随手挂在樹上。
李呈錦一直說:“找男人,找男人,找不到了,男人...”
資紫煙抿嘴,将墨玉一挑,說:“長公主,冒犯了。”
抱起李呈錦就走了。
當年秋狝的時候,資紫煙就見過李呈錦,隻是當年長公主年紀小,他年紀也不大,那時候資貴妃想給他父親續弦呢,估計長公主不願意。
後面這事就沒再提,改成了長公主配皇甫誠,年齡相當,倒也可以。
但皇甫誠又要再娶了,娶的還是夏妃的女兒,李呈元,那位姑娘可不是好相與的。
長公主尋夫,失蹤,死了,卻沒死。
資紫煙心說:“要麼長公主命好,皇甫誠不嫌棄,還能嫁給皇甫誠。要麼,還是李呈元嫁鎮國公,長公主要麼老死深宮,要麼被逼着嫁給哪位當續弦。”
長公主傻了,不是好事。
資紫煙要回西北了,路過蓉城,見到了李呈錦,該怎麼辦。
寫信回去也來不及,資紫煙幹脆将李呈錦帶上了,一起回了西北。
資存光還沒續弦的,長公主這個樣子,大家都不敢認了。
五年前才見過,長公主多麼英姿勃發,在秋狝獵場裡,美得不可方物。
如今皇甫誠要再娶,長公主傻了。
資紫煙說:“我已經傳信給姑姑,聽姑姑的意思。”
資貴妃的意思是,讓資存光準備求娶李呈錦,李呈錦回宮也沒有用,夏妃和小皇後鬥得火熱,皇甫誠是個香饽饽,夏妃想開了,得要皇甫誠這個女婿。
資貴妃做主,讓夏生出來了,說宮女年紀到了,二十四了,得出宮了。
夏生出宮,直奔西北。
抱着李呈錦就哭啊,很深的感情,資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公主不認識人,傻了。
夏生抹着眼淚說:“我們公主究竟怎麼了,誰把她怎麼了?”
誰也不知道李呈錦怎麼了,将寡婦盤問了三天,很多人都問了一遍,大概都是說:“這姑娘來尋夫,剛開始是好的,等去了渝州,回來就呆呆的,就這樣了,慢慢越來越傻,再問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夏生叉腰:“該死的皇甫誠,我去殺了他!”
“噓!”
資家的老太太壓住夏生,道:“快住嘴,那不是你說的話,丫頭,快住嘴。”
請大夫開藥,看病,望診,都說是心病,有的說是離魂症。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公主也沒好轉,夏生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好姑娘,快别哭了,哭了會讓她更難過的,更好不了了。”馮嬌嬌的母親來了,她也通醫術。
馮嬌嬌來看李呈錦,問她:“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馮嬌嬌,關中小将馮嬌嬌,我們說好的,我說我回去找你的,你還記得嗎,公主殿下。”
“好好的孩子,離了魂了,”資家老太太覺得皇帝無德。
資存光說:“我們什麼時候送公主上京?”
大家有了共識,公主還不如不上京了,因為皇帝已經知道了,但是沒派人來接。
老太太說:“再等等。”
确實得再等等,因為李呈元的婚事也到日子了。
嫁姐夫,李呈元要被笑死了,還是個李呈錦的婚配對象,她真的要被笑死了。
摔東西,砸盆,丢碗,夏妃都不理她,冷着她。
直到快出嫁了,嫁衣都送來,李呈元直接上吊了。
還是驚動了皇甫誠,皇甫誠說:“不敢勉強公主殿下,微臣請辭官,退婚。”
光退婚皇帝沒面子,最好把官也辭了,皇帝瞥他,說:“呈元你不要,呈錦呢,呈錦你還要嗎?”
李呈錦瘋了。
皇帝本來以為是胡謅了,她瘋個屁,叛國都敢,瘋了?
結果是真瘋了,皇帝和資貴妃與夏妃去了一趟資家,沒讓李呈錦回京。
李呈錦不認識人了,做在那兒,眼珠子都不轉,跟瞎了一樣。
夏生喂飯,她也吃,嚼都不嚼,直接咽了。
夏生說:“公主,你咀嚼啊,嚼一嚼啊,公主。”
夏生淚如雨下,李呈錦動也不動。
馮嬌嬌母親說:“公主失智,請皇上娘娘們莫怪,她不認識人了。”
皇帝覺得心髒都不是太舒服,李呈錦像她母親,話少,是個很内斂的人。怪他,讓她嫁了皇甫誠,少年夫妻,經不起分離。
夏妃也不知說什麼了,本來覺得李呈錦是裝瘋,結果是真不行了。
資貴妃問她母親:“大夫怎麼說?”
老太太道:“好不了了,好不了了。”
資貴妃不語,老太太說:“不若就讓長公主在我們家養着,存光也沒有續弦,不如——”
“母親,萬萬不可。”資中筠道。
夏旻已經不是昨日之夏旻,她也長了心眼,女兒都十五了,要嫁人了,還看不出來資家演哪一出?
想看她夏旻的笑話,休想。
皇甫誠肯定記恨夏家了,李呈元上吊,滿朝文武都知道,鬧得皇甫誠要辭官了,皇甫誠就算娶了李呈元,心裡也過不去。
夏妃說:“不如叫姑爺來看看公主吧,可能公主就好些了呢。”
夏妃松了口,李呈錦都傻了,還是為了皇甫誠傻的,你皇甫誠要臉的話,就得八擡大轎将李呈錦擡回去。
不要臉的話,那就是你皇甫誠不行,不是我的李呈元不行,公主李呈元是慧眼識珠,看穿了你皇甫誠的虛僞做作,假裝深情。
馮嬌嬌母親告退,行禮,出去了。
資貴妃說:“母親,你與夏生帶公主回房間休息。”
夏生放了碗,一把将李呈錦背起來了,說:“抱緊我,公主,抱緊我。”
皇帝看着,問:“她連路都走不了了嗎?”
資存光回:“公主手腳無力,無力行走。”
媽的,李曼青,老匹夫。
長公主找到了,帶回宮,太醫院醫治,下了死命令,治不好,都去死,整個太醫院。
李呈元聽說李呈錦回來了,哭鬧不休,讨厭李呈錦。
皇帝道:“摘了她的‘元’字,她當不起。”
确實是當不起,李呈元去見李呈錦,打了李呈錦,本來夏生已經出宮了,這會兒特别被允許回來照顧李呈錦,因為她力氣大,能背起長公主。
“潑婦,你回來幹什麼,回來幹什麼!”
李呈元不是不想嫁皇甫誠,是不想在李呈錦的陰影下出嫁,嫁姐夫多不好聽,如果皇甫誠和李呈錦不算成婚,她再嫁,才算名正言順,才是正頭夫妻。
“元公主,别打了,别打了。”夏生攔着。
“我連你一起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攔我?”李呈元一巴掌摔在李呈錦臉上,夏生阻攔不及,李呈錦連躲都不知道躲。
大太監看見,一字不漏說給了皇帝。
“呈元公主摔了巴掌,長公主不知道躲,老大的巴掌印。”
皇帝問:“吵什麼,搶什麼?”
大太監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