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黎明拂曉,遠處的天際漸漸被升起的紅日染成一片金紅色。
一出實驗室,兩天不眠不休的疲倦迅速席卷神經系統。
青年眼前一黑,險而又險扶住了門框,避免了摔倒。
他緩了一會兒,若無其事直起身來,步伐沉着穩定,沒有表露出絲毫疲态。
強大的意志力可以堪比鋼鐵,但身體仍是人類的血肉之軀,支撐到現在時已經瀕臨某個極限。
但他對夏沐律的信任,已經在驗證前世發生的事情後,碎成了滿地的玻璃碴子。此刻達成的合作,隻是因為沒有别的選擇。
沒有信任,更别提安全感了。
他幾乎時刻保持着戒備,不露出哪怕一絲脆弱疲态。
等到了一間休息室,斯樂不再強撐。他走進去時順帶鎖上門,才躺在床上沉沉睡過去。
一直到下午,床上的青年眼睫輕顫,從睡夢中醒過來。
他右手握着那把黑色的槍械。而左手,則拿着一支藥劑,裡面裝着銀白色的液體,如流淌的月光——
A144
不同于先前隻能給S級異能者使用的那版,這支藥劑經過改良,理論上适用于所有生物,但效果有很大的差異。
喪屍的樣本是最充裕的,效果較好。第一批注射藥劑的喪屍,已經具備了一歲小孩的智商,不再是隻知道吞噬血肉的怪物。
而踴躍報名的異能者也不少,效果十分顯著,隻是其中沒有S級異能者,略有不足。
不過,按理說人數僅次于喪屍數量的普通人,報名的人寥寥無幾,約等于零。
斯樂猜測,夏沐律可能在其中做了什麼。因為藥劑在普通人身上最可能的效果,是激發他們的身體潛能,促使他們獲得異能。
而看上去姿态溫順卑微的異能者,并不想他獲得任何異能。
不僅如此,基地裡的普通人要想觸碰到A144,無異于和既得利益者——異能者直接對上。這使得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退縮。
斯樂是一個純粹的科學家。他不關心異能者和普通人之間的微妙矛盾,也不關心A144會産生多大的影響,更不會去在意S級異能者摻雜了私欲的愛意……
他隻在意一點,當前的研究陷入到完全可以避免的瓶頸!
就像一個雕塑家将要完成自己完美的作品,突然被勒令必須停止,冷漠暴躁的負面情緒時刻充斥在心間。
連夏沐律,這幾天也沒有再往他的面前湊。
斯樂白皙修長的手指摩挲着黑色槍械,考慮清理掉基地中所有異能者的可操作性。
不過十五分鐘,他放下槍,白皙精美的面龐上多了幾分冷漠陰郁。
若是隻有A級異能者,他不介意試一試。但這裡不止有身為S級異能者的夏沐律,還存在着Apollo這個變數。
就算耗盡晶核中所有的能量,也不夠。
那就隻剩最後一個選擇了。
斯樂将藥劑暫時擱在桌子上。他挽起袖子,露出纖細雪白的胳膊,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青年沒有絲毫遲疑。他取出放置在桌子底下暗格裡的注射器,抽取藥液後将其注入黛青色的血管中。
單論普通人,他自身其實就是最合适的實驗體。
而且,從理論上來看,藥劑A144并不會導緻注射的人死亡。
但在幾乎沒有樣本參考的情況下,注射這種藥劑,冒着很大的風險,甚至可以說是一場豪賭。
可科學在人類社會的每一次進步,注定伴随着無數的犧牲。
當人們造出大船,征服海洋時,随之而來的,是罪惡的奴隸貿易;
當第一次工業革命降臨後,無數人被束縛在鋼鐵機器上夜以繼日地勞作,備受饑寒疾病的折磨;
當人們探索太空并取得顯著成就時,也曾發生過多次航天事故……
而現在,隻不過輪到他了。
當然,最糟糕的結果,莫過于死亡。除了不能繼續對真理的探索,似乎也沒有什麼。
斯樂冷漠地想。
這個世界喪屍貪婪愚昧,異能者自大暴虐,普通人自私麻木……連動了幾分真心的愛人,也選擇了背叛,沒什麼值得留戀。
青年的黑發垂在臉側,神色冷淡沉郁。他有條不紊将用完的注射器和試劑瓶扔到盒子裡,重新放回到暗格中。
注射頸側,能讓藥效盡快發揮作用。而他注射的是胳膊處的血管,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内,藥效會逐步發揮出應有的效用。
足夠他記錄分析人體數據了。
*
一個小時後,實驗室被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