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我天人有感了呢!”宋子季利落的擦拭臉上的淚痕笑嘻嘻的反駁。
祁雪正想和宋子季機鋒相對回敬一二,就有弟子傳話:“公子,宮主和夫人回來了。”
“爹,娘!”祁雪大步朝着祁雲山和夏詩卿二人走去:“不是說你們在西州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鬧着要去黃坤秘境,我們哪裡還有心思去追查那龍楚焰的蹤迹?”夏詩卿瞧了一眼宋子季,便拉着祁雪進屋,讓祁雲山招待宋子季。
夏詩卿對愛子闆着臉:“你若不老實交代你身上的東西是什麼,娘和你爹是不會讓你出這個門的。”
見祁雪像是被自己吓住,又沉默着不肯開口,夏詩卿放緩語氣:“雪崽,别怪娘兇你,牽扯到神魂的都不是小事。”
祁雪張了張嘴,好久才開口:“是……鐘情蠱。”
鐘情蠱是黃坤秘境特有的一種稀有蠱蟲,夏詩卿聽完後眉頭松了松:“鐘情蠱而已,不必去秘境,秦長老正好是……”
黃坤秘境内普通的鐘情蠱亦是有天地玄黃四類,傳聞天階鐘情蠱的母蠱以愛為食,吞噬宿主的愛意為子蠱宿主續命。
祁雲山和夏詩卿為了給愛子續命,也曾打過鐘情蠱的主意,隻是绮華宮的弟子快要把大半個黃坤秘境翻了一遍,也隻尋得一枚地級鐘情蠱。
好在想要逼出人體内的鐘情蠱不難。
“秦叔解決不了。”祁雪小心的看了一眼夏詩卿:“這對蠱蟲,和秘境内常見的不一樣,是……神蠱,據說和神器一樣是神級蠱蟲。”
“它和凡蠱不一樣,一旦吞食,便與宿主神魂融合。”祁雪的拳頭在袖袍當中緊握:“就算是天級鐘情蠱也隻能續命,但真遇到生命危險,依舊會死。”
“而我體内的鐘情蠱。”祁雪試着對夏詩卿笑,卻笑不出來:“愛意不消,子蠱宿主不死。”
“就算子蠱宿主魂飛破滅,子蠱也能為宿主重聚魂魄,塑造肉身。”
隻要母蠱宿主心存愛意,子蠱宿主便相當于擁有不死之身。
“如果愛意消散,母蠱和子蠱宿主也不會像普通鐘情蠱雙雙喪命,而是會在宿主體内而亡,最後溫養宿主魂魄。”
聽着是百利無一害。
“我被囚禁的那些時日,遺忘了很多事情,也,把這件事情給忘了。”祁雪垂下眼簾:“先前與宋道友聊天無意間想起。”
原諒他吧,畢竟重生前的他已經跟瘋子差不多了。
瘋子,哪裡會記得那麼多前塵往事。
那母蠱和祁雪神魂融為一體,若非祁雪猛地記起這件事情集中精力感知,怕也感知不到母蠱的存在。
母蠱既然跟他一塊回來了。
那子蠱……
“你身上的是母蠱。”夏詩卿用肯定的語氣開口,然後連忙發問:“子蠱呢,子蠱在誰的身上?”
祁雪嘴巴一張一和,吐出了個人名:
“龍楚焰。”
他的徒兒,他的滅門仇敵。
“你糊塗啊!”夏詩卿下意識的開口,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绮華宮和龍族的恩怨你并非沒有數,你兩之間還隔着血海深仇……雪崽,你太小了,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情愛,你就是被那孽畜給蒙騙了!”
夏詩卿的話前言不搭後語,卻又顧不得組織語言。
“我給他喂下鐘情蠱時,是爹對他喊打喊殺,我為此将他逐出绮華宮之時。”祁雪搖了搖頭:“娘,我懂的,我有那麼多寵愛,爹愛我,娘愛我,姐姐愛我,我交的那些好友亦是将我放在心上,我怎麼會分不清那時是師徒之情還是情愫暗生。”
愛過龍楚焰這是事實,祁雪不認為有什麼羞于說出口的,承認的也大大方方。
“孩兒第一次動情,哪怕知道血海深仇擱在中間,依舊喂下了鐘情蠱。”祁雪終于笑了出來:“不過是為了所愛之人,能好好活下去罷了。”
他生在绮華宮,長在绮華宮,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绮華宮浩蕩的追殺根本沒有個活路。
可那時的他想為龍楚焰鋪出一條活路。
他想讓他所愛活下去,僅此而已。
萬萬沒想到,龍楚焰竟會殺回來,而有數萬年底蘊的绮華宮就這樣滅在了龍楚焰手上。
再然後,便是人族的浩劫。
所以祁雪自知,自己的确是一切慘劇的罪魁禍首。
他總是在任性妄為,
“如今取出鐘情蠱。”祁雪看了一眼一直佩戴在身上的赤霄:“也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讓龍楚焰死。”
“我會殺了龍楚焰的。”祁雪平靜了心情,抱着夏詩卿:“娘親放心,孩兒會用他的屍骨,消去孩兒耳畔的哀嚎聲。”
龍楚焰,你聽見那些死在你手上之人的哀嚎了嗎?
怕是沒有聽到吧?
可我聽到了,在睡夢裡,在陽光下晃神的刹那間,在那妖皇宮内虛無的歲月中,成了祁雪習以為常的一部分。
他們慘叫着,憤怒着,怨恨着纏着祁雪。
“我會殺了他的。”祁雪說到。
“所以必須取出鐘情蠱。”
也必須前往黃坤秘境一趟。
有鐘情蠱在,龍楚焰是殺不死的。
夏詩卿看着懷裡的孩子,為揭開孩子的傷疤而痛心,又為祁雪那冰冷的語氣而悲傷。
可是孩子啊,若愛意早就消散,鐘情蠱便毫無作用,你又何必取出它?
那鐘情蠱,還活着。
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