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發出令人心碎的樂音,裂紋藤蔓一般生長,子彈從栗發男人的額頭灌入,又從他的後腦穿出,在男人眉心留下一個血淋淋的孔洞!
鮮紅的血和黃白色的腦組織迸濺開來,落到開裂的玻璃上、落到雅緻的西裝上、落在明淨的大理石地面上。
“咚——”屍體向後倒下,大片大片的血色蔓延開來。
通透的玻璃幕牆之外,悠遠的天空之下,七彩的熱氣球乘着風飛走。
“……戴維?”金發的年輕人似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輕聲呼喚着他的同伴。
沒有人回應他。
在這瞬間,73層一片死寂。
“啊——”
打破這片死寂的是保镖們沖上來的動作和秘書諾拉的尖叫,年輕女孩滿面驚恐,但即便這時候也沒忘記身為秘書的職責,生拉硬拽地把仿佛吓傻了的老闆拖離了那片區域。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太不可思議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殺卷走了所有人的神智。
戴維的保镖們強硬地隔開了圍觀而來的人群,秘書第一時間向瑪麗埃塔公司的執行官彙報了戴維的死訊,莫裡斯?摩菲被諾拉拖到一邊,驚魂未定,臉色蒼白地報了警。
——“^v^”
很快,警方和FBI的人接管了現場。
至于本該在11點開始的第二議程交流會,出了這麼大的事故,自然是延後了。
事發現場和會場相關的所有人都被叫去做了筆錄,莫裡斯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警方很快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因為莫裡斯?摩菲在今天之前并不認識戴維?史密斯,兩人在工作上也不存在任何領域的沖突,莫裡斯沒有動機;而且73層觀景台,這個戴維被人木倉殺的現場,并不是莫裡斯提出要去的,甚至在他被殺之前,莫裡斯還提醒他上去開會,可以說如果不是戴維要多留那麼幾分鐘,也許他就不會被那一槍射中。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于是,在接受了一番問話和心理疏導之後,下午兩點,飽受驚吓的、可憐無辜的莫裡斯?摩菲先生終于走完了流程,挽着他那性格堅韌的漂亮女秘書離開了哥倫比亞海第一中心大廈。
就像他們來時那樣。
“諾拉。”坐到車上,莫裡斯扶着額頭對秘書小姐說,“明天開始你在家休息一周,你的任務暫時由莉莉和勞拉分擔,這周之内薪水照常發放。”
諾拉并沒有什麼遲疑地答應了,她确實需要時間緩一緩,平複一下那些驚恐的情緒。
“以及,通知董事會,明天的例會延到後天,我需要休假一天。”他歎了口氣,吩咐司機,“就這些,勞倫斯,先送諾拉回家,然後送我回莊園。”
“好的,老闆。”兩人同聲說道。
勞倫斯盡職盡責地把老闆和同事分别送回了家,然後回到公司,繼續上班。
今天也是勤勤懇懇的打工人呢.jpg
格蘭莊園内。
莫裡斯拖着半死不活的身體邁進卧室,關上房門并反鎖。
下一秒他就卸除了僞裝出的情緒,生龍活虎地變回宮城钰。
作為理應被挂路燈的資本家,莫裡斯擁有一座看似低調實際也很低調的、但面積廣闊的格蘭莊園,具體表現為莫裡斯的卧室有差不多一百二十平(注:不包括正式的衣帽間)。
這麼大一個卧室,藏一支傭兵小隊都綽綽有餘!
所以宮城钰在看到琴酒的時候并不驚訝。
——不如說他早有預料,畢竟他們曾是如此默契的搭檔。
“任務很成功。”宮城钰走到沙發前,低頭看着琴酒,笑容愉悅,“懸賞單的尾款要明天到,你賬戶更新了沒有?”
琴酒擡頭,把視線從手中的《浮士德》移開,冷峻的眉目挑起,點了點耳朵的方向:“沾血了。”
宮城钰擡手搓了搓耳垂,果然搓下一小片暗褐色的粉末,但他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靠太近了總會被濺到,你賬戶沒變我就照舊了。”
“照舊吧。”琴酒說。
“那行,我先清理一下,等我出來再做任務總結。”宮城钰一邊碎碎念一邊朝浴室走去,“啊這身西裝是不能要了……”
十分鐘後,宮城钰神清氣爽地走出來,大概是終于換下那身被血濺過的西裝,宮城钰整個人都松弛了不少,長腿一跨癱倒在柔軟的沙發上,活像一隻剛把毛發舔幹淨的貓。
琴酒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書放下了,此刻正在給自己的兩支伯-萊-塔做保養。
“喝酒嗎?”宮城钰忽然問。
琴酒沒什麼意見地點頭。
于是宮城钰起身去儲藏室挑了酒,又精心挑選了适配的杯子。
軟木塞被利落地起出,淡琥珀色的酒液傾倒進剔透的玻璃杯裡,彌漫出堅果的香氣,讓人憶起午後的陽光。
琴酒掃了一眼酒标。
Amontillado.阿蒙拉提多。
“為什麼拿這款?”他不太滿意。
宮城钰一語雙關:“因為我準備把它送一點給宮野志保。”
琴酒:“……”
“我沒記錯的話。”他用一種緩慢慵懶的語調說,“你不是準備把她當做工具嗎?”
宮城钰把其中一杯酒放到琴酒面前:“但不趁手的工具是沒有留下的價值的。”
“她今天的表現應該不錯吧?”宮城钰笑眯眯的問,語氣卻非常笃定,像是什麼都知道。
琴酒哼了一聲:“勉勉強強。”
事實上,應該說是挺不錯。
琴酒的氣質和外形畢竟太惹眼,哪怕今天執行任務時做了僞裝,也很難掩蓋他1米9的優越身高和相較于普通人更健碩的身材——好在現在還是冬天,衣服可以遮掩一部分,但氣質一時半會卻很難改變。
宮野志保和另一個組織女性成員的出現很好地沖淡他身上那種冷漠的氣質,讓人忽略掉了異常的部分,使外人誤以為他們是出來遊玩的一家三口——嚴肅的父親、溫柔的母親和乖巧可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