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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輛黑漆描金的馬車經過,正是欲返宮中休養的三皇子。
車輪滾滾,最終停在路旁的一地樹影之下。
“主子,是甯二姑娘。”
趙景允将車簾掀開,隻見明玉主仆正立在路旁,二人眼神相交,相比那夜倒是多了幾分不為人知的默契。
不顧傷勢,起身從馬車上下來,“甯二姑娘是特意在等我。”
肯定的語氣,卻帶着些意外的驚喜,雖然情緒淡淡的,但一旁熟悉主子脾性的順安卻是一耳朵便聽出來了。
于是便很有眼力見兒的,招呼着随行的人往邊上避了避,順便還拉走了尚在狀态之外的青蘭。
四周無人,明玉也自在了些,畢竟單獨來官道上偶遇皇子,的确是有些出格了。
她目光下意識落在趙景允的肩頭,前不久那裡才受過傷,今日又是這個地方,也不知有沒有什麼大礙。
思緒收回,轉而說起正事:
“黃绫布袋我已托兄長重新交給禮部的大人了。”
擔心對方誤會,又走近幾步略微放低了聲音,“你放心,我已經讓青蘭處理過了,不會有人發現的。”
孰不知,趙景允卻是毫無一點擔心的意思,隻是看到明玉向他走近,便覺得心情大好。
他垂下眸,從這個角度恰好能一眼看到明玉額間的瑪瑙串,雖也應這春日的景,卻遠沒有那日的桃花钿好看。
“甯二姑娘似乎什麼都知道了,為何不告發我?”
趙景允的聲音很低,聽在明玉的耳邊卻覺得心裡癢癢的,正了正神,認真說,“我隻當什麼也不知道,就算送三皇子一個人情,好不好?”
“甯二姑娘金枝玉葉,身份貴重,我怕還不起這樣的人情。”
明玉聽後微微歪頭,将自己的小心思一點點說出來,
“那便希望三皇子如願以償,争取未來能還得起明玉這份人情。”末了又補充一句,“隻盼到時莫要忘了才好。”
比如千萬不要因為什麼勞什子預言,就囚她入牢籠,或是一刀結果了自己的小命。
瞧明玉如此模樣,趙景允低聲笑了笑,喉結微微滾動,“不會忘的,我一向記憶力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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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農耕宴,宣武帝宴請群臣,本該是君臣同歡的日子,卻因為白日裡的插曲,顯得氣氛有些奇怪。
三皇子的位置空置出來便也罷了,連大皇子竟也不見人影。
最得意的莫過于趙景璃,其餘皇子不在,父皇也精神不濟,整個君臣宴幾乎都成了他的主場。
他的好大哥偷雞不成蝕把米,行為莽撞失了聖心,被父皇派出去緊急調查耕牛發狂的原因,自然沒空來參加這君臣宴席,平白少了個結交朝臣的好機會。
坐在上首的宣武帝,看着底下忙着與朝臣觥籌交錯的老二,卻隻覺得腦仁疼。
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而一旁的皇後,本也是準備今晚提起賜婚的事情,現在大皇子人都不在席面上,自然也無處可以提起,因此臉色也看上去不怎麼好。
帝後各懷心事,這場農耕宴便隻得草草結束,早早便散了。
待夜間回到太和殿,一臉疲憊的宣武帝看着堆在案桌上的奏折,有些失語。
他又何嘗不盼望着早日立下儲君為自己分擔國事,隻是他這兩個兒子,沒一個讓他滿意的。
恍然間,又想起近來悄悄冒頭的老三。
宣武帝讓身邊的德福将今日為老三診治的太醫召來,
“三皇子的傷勢如何,他自小身子就弱,可别傷了底子。”
太醫突然被叫到太和殿,戰戰兢兢的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沒成想到是因為三皇子的傷,頓時松了口氣,
“三皇子隻是皮外傷,雖失血較多,但年輕,多養幾日便好了。”
末了又補一句,“隻是恰好傷在前幾日的傷口上,怕是難免留些疤痕,臣會再調制養傷的藥膏送過去的。”
不得不說,三皇子在諸多皇子中乃是容貌最盛的一個,身為醫者,哪怕陛下不提,他也會盡心盡力将藥膏調制好,盡量不讓殿下留疤的。
可宣武帝卻從中聽到一個意外的訊息,
“前幾日的傷口?老三前幾日受傷了?”
隻見太醫點頭,“看傷口是前幾日的事情,殿下雖未曾找太醫去處理傷口,但那刀口恢複的樣子,臣不會判斷錯的。”
刀口?好端端的,怎麼會有刀口?
宣武帝皺眉,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德福,去給朕查查,看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