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趙景允特意道,
“三妹夫到了之後,也讓他一塊兒來練武場吧。”
明月替丈夫應下。
說來,昨日二姐姐的信一送到歐陽府後,便被歐陽遲拿了去,當即便決定第二日和自己一同回甯國公府,隻是她自己找了借口,昨日下午便先回來了。
三個男人一走,徐氏便作主帶兩個妹妹一起去看她們的小侄子。
國公府的小世子如今才半歲,隻會些簡單的小動作,但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像是葡萄一樣,看着便讨人喜歡。
明玉尚是新婦,穿着便難免精緻華貴些,頭上戴的步搖是珍珠流蘇墜,小孩子喜歡這個,便一直伸手去夠。
明玉自然也樂得逗他,“咱們燃哥兒可真是全京城第一可愛的小寶貝。”
明月也在一旁附和着,一起捧着這個小家夥。
許是聽出姑姑們在誇自己,小家夥咧着嘴笑的可開心了。
徐氏聽此不免打趣道,“等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不會這般覺得了。”
接着又微微壓下聲音問起兩個妹妹,可有要孩子的打算。
“兩位妹夫都正當年,你們倆可要抓緊,不然逢年過節的時候,你們給燃哥兒的紅包隻出不進,多不劃算。”
知道嫂嫂是在開玩笑,明玉沒好意思想着,她和殿下都還沒到那一步呢。
又看了看一旁的明月,說到,“我瞧着嫂嫂之前懷孕的時候很是辛苦,哪怕已經那般注意了,但孕吐起來也是遭不住的,眼下能做的,除了順其自然,便是将身體調養好才是。”
徐氏回憶起當初懷孕的時候,她本就體質偏弱,那會兒确實遭罪。
說罷看到明月的樣子,便忍不住多勸了幾句,
“我聽柳姨娘說,三妹妹如今是跟着京城的風氣在節食,但美則美矣,還是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拖垮了才是。”
徐氏和明玉對視一眼,顯然都發現了明月相比前兩日婚禮時,又憔悴了幾分。
明月心裡苦,偏偏無處可說,剛想搪塞過去,小世子便忽然哭了起來。
徐氏看了看,無奈道,“早上一個沒注意,讓這小崽子吃多了。”
讓兩個妹妹先聊着,自己和奶娘一起去給孩子換尿布去了。
房間内便隻剩下了姐妹兩人。
明月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明玉便直言道,“你可知歐陽遲在府中養了多少歌舞姬妾?”
明月垂眸,“知道。”
明玉追問,“那你可知這些人都是從教坊司領進來的?”
“知道。”
“那你可知朝廷官員不可出入煙花之地?可知那些人是官奴,不可輕易離開教坊司?”
“知道。”
明月擡頭,眼中無神,“二姐姐還想問什麼,都一并問了吧。”
明玉看着她這幅樣子,心中疼得厲害,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春蘭的死,是不是和歐陽遲有關系?”
明月呼吸一滞,擡眸聚神,對上二姐姐的眼神,回憶着自己先前看到的場景。
“是,她被歐陽遲強納為通房,是活活被束帶勒死的。”
白色的束帶纏着腰腹,大腿,小腿,手臂,越收越緊,卻仍舊被歐陽遲嫌棄不夠纖細柔軟,不敢吃飯,不敢喝水。
有時候夜半驚醒,明月也不知春蘭到底是被勒死的,還是痛死的,還是餓死的。
也或許都有吧。
隻是回憶起這些,明月瘦削的臉頰上便完全被淚水打濕,她的眼睛裡明明早已無神,卻是透露出恐懼,“二姐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沒辦法,我若是不夠纖細,不夠苗條,春蘭就會是我的下場。”
她隻是不想死而已。
明玉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會是如此,她一把抱住無助的妹妹,怒火中燒,恨不能現在就将那歐陽遲處決。
輕輕拍着妹妹早已瘦骨嶙峋的後背,眼淚陪着她一起落下,
“不要害怕,明月,你的背後是整個甯國公府,他歐陽家算什麼東西,咱不怕他,大不了和離!”
“不,和離都便宜他了!我們告到大理寺,告到刑部,他身為朝廷命官,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朝廷法度容不下他!”
懷中的身子在不停顫抖,明月掙紮着脫離姐姐的懷抱。
眼中全是絕望和拒絕,
“不!不能這樣!二姐姐,我求求你,不要和離,不要告訴朝廷!”
明玉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時候你還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