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電腦顯卡送他了。”林和謙回答。

林和謙的“老”電腦，沐予猜一點不老，估計是去年的頂配，男大學生可爽死了。

深夜歸家，一腳油門，才用時十分鐘。

果然新基地，這房子她很陌生。小區出入和進電梯全要刷卡，非常安全。

小雪拿了顯卡一秒鐘沒多待，快快樂樂離去。

林和謙僅開一盞玄關燈，一顆懸着的心暫且放下。

沐予簡單掃過客廳，好大，好寬，昏暗無比也能感受到奢華。

他沒帶她逗留太久，直接領她去卧室。

沐予來之前拒絕入住，來之後走不動路。水晶燈一開，她被這個氣派又精緻的主卧深深震驚。

房間無比巨大，僅主卧就比她租的公寓大不少。純白法風，家具精美典雅，宛若公主的寝殿。

“我……我暫時停留兩天，等我找到新房子……”

“有必要嗎？”林和謙想留她永居，“你能找到更好的房子？”

“我必須……”

“必須有尊嚴地活？”他嚴密推理，從她的表情隻能得出這個結論，“那你可以付我房租。”

沐予正欲開口，林和謙又搶話，“不用問，這裡房租很貴，你可以畫圖抵扣。”

那得畫多少啊，牽賣身協議嗎？

不能那麼想，賣得買家買，他又沒說……沐予覺得怪怪的，這陷阱她仿佛越陷越深。

沐予拉開窗簾，走至陽台。陽光又長又寬，簡直可以跑步。

眼前是大海嗎？她在海灣旁的房子裡？深夜漆黑，面前那團一望無垠的黑應當是南海灣，對面繁華的高樓大廈發出奪目的金光。

沐予突然記起，以前他們一起玩遊戲，她的小房子叫看海的日子。

不不不，不可能。

别亂想了，海灣乃富人區，他不買這買哪呢。

沐予拉上窗簾，見他正在替她收拾行李。

他非常愛幹淨，愛整潔，愛秩序，家裡和工作場所永遠收拾得整整齊齊。

她走到他身邊，默默按住他的手。

“阿謙。”

林和謙瞳孔震蕩，她居然叫了他。

他想堅守一份理性，做個無情的系統，好難。

“……你放着吧，我自己來。”沐予察覺出他的異樣，那聲脫口而出的阿謙太失禮了，“很晚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林和謙微笑搖搖頭，她這麼快就學會趕主人，真優秀。

她把他扔下，無情出國，他還盡顯溫柔，到底什麼信念讓他做出這些事？

愛？他忍不住想嘲笑自己。

沐予手足無措，她總不能和他共處一室過夜吧！可讓他回去也不好，這邊是他家，讓他回哪去？

果然不該來的，太麻煩了！

“好了小刀，我馬上回家。”他适時挽救，她走至懸崖邊的破碎思緒。

他好溫柔。

沐予晦暗地想。不僅動作和語言那些淺薄的外在溫柔，深層次來講，他依舊很懂她的心靈渴望。

她怕了，他來。她尬了，他走。

“林和謙，你恨不恨我。”沐予忍不住開口，“你難道不恨我？”

“恨。”他不假思索，她走得那麼絕然。

“恨我……和我玩什麼暴富遊戲。”

“好玩。”林和謙輕快回答，“沒人陪我玩遊戲。”

騙人，錢那麼多，揮揮手有一萬個人願意陪他玩遊戲。

沐予慢慢走近他，他默契伸出手。她神使鬼差地跌進他懷裡，貼身感受他的恨意溫度。

他身體好熱，她大腦也在半夜悄悄發熱。

她猜，他對她愛恨交織，恨意怎麼可能憑空産生？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溫熱、有力，讓她無比懷念。

她貪戀着過去的餘情，低聲問，“林和謙，你能不能共情我？”

“什麼事需要我共情？”

沐予感傷歎氣。

走得時候潇潇灑灑，以為自己将來會有更廣闊的世界。她年少成名，歸來卻仍是草芥，為了幾萬塊勞神費心。

不怕他笑話，他應該也不會笑她。他有錢，不代表他沒良心。

她勇敢開口，“告訴你，我和藍遊鬧矛盾，是因為他們給錢少，你會不會笑話我？”

“當然不會。”林和謙放開沐予，神情嚴肅認真，“給錢少？三年前那個價？”

沐予點頭。倒也沒有三年前的價，但比其他廠低很多。而且藍遊立繪三合一，性價太低，畫圖太累。

他雖眼神冰冷，但她看出來了，他共情她，他生藍遊的氣了。

林和謙串聯起沐予之前的話，想到她情緒失控的樣子，頓時血液上湧。

他本以為隻是過繼一件事，原來前面有别的。

“給錢少，你拒絕合作，所以冰橙拿妮露威脅你？”

沐予再度點頭，眼淚潸然落下。

“對，但我不能不畫妮露的皮膚。”她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你最愛妮露，舍不得她沒有皮膚，隻能被冰橙綁架。”他的聲音同樣輕柔，“可憐的傻瓜。”

沐予狂點好幾下頭。

全世界，全世界隻有他懂她。當年他陪她一路走來，親眼見證她怎麼從小透明變成大畫師。

她累了，身體一軟，直接癱坐到床，精神暫時萎靡。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他單膝跪她面前，仰頭接住她淚。

“我怕你覺得我矯情……”

他蹙眉，擦掉她眼淚。

“對，你确實矯情，不應該私下哭，應該當面打他一頓。”

沐予驚訝，并被他逗笑，“你不是不知道，我社恐且肌無力，哪敢打尊貴的主美大人。”

林和謙理解，拍拍她手背。她一向佛系，不與人争吵，叫她打人不過開開玩笑。

“我意思是，哭解決不了問題。”他胸腔内情緒亂湧，但他需要保持理性，不能和她一塊沉淪。

面對題目，他寫下解，要開始思考解題步驟。

“冰橙喊我去寶石only漫展，我說我不去，除非給出場費，他陰陽我見錢眼開。聊立繪報酬，我說其他廠給錢多，他又說我大明星大腕。”

“傻逼。”他懶得挑選委婉的詞語。

見錢眼開，林和謙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她要見錢眼開多好，當初就不會選擇離開他。

“就是就是。”沐予很需要人陪她罵冰橙和藍遊，她心裡堵了太多東西，需要釋放。

她搓揉着他的手指，當做發洩的道具。

他的昂貴手表怎麼摘了？怕她看了刺眼？

“寶石only，你去吧，我猜冰橙也會偷偷去。”

“我不想遇到他。”雖然沐予很想去寶石only。

林和謙淡笑，摸摸她落在肩上的長發，“漫展買你畫集後，不少同人圈的人找上我，其中就有寶石only的主辦方。主辦方資金困難，問我能不能支持下他們的展子。”

“哦……藍遊很摳門的，那些太太都為愛發電。”

“對，所以我贊助了50w，現在我也是主辦方。”林和謙摸完她頭發又忍不住摸摸她手，她似乎進入了自己的領域毫無知覺，他繼續說，“你去逛漫展，我去見見冰橙。”

“你要和他聊什麼？”

林和謙沒回答。

望着脆弱的她，他問，“你今晚需要我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