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徑直表明我願意，他已經輸得一塌糊塗，再問下去簡直自取其辱。

當然，她也有情有可原的地方。他前面提了boss，觸發她的心理陰影和自我保護機制。他自己哄哄自己。

所以——

“既然你這麼理性，那我們用流程圖來聊問題。”林和謙打開iPad保護罩，打開記事本。”

他開始畫流程圖。

第一個菱形框，林和謙寫下「沐是否會一直愛謙」。是，拉出一條橫線待定；否，往下拉線，接上框框「程序終結」。

程序終結，他隽秀的幾個字巨有沖擊力，讓沐予心髒砰砰亂跳。

她家男人什麼時候那麼兇了？一筆下去，仿佛會決定她的生死。

林和謙換筆給沐予，讓她繼續。她沉思幾秒，畫菱形框寫下「林董是否同意我們」。是，橫線一條待定；否……沐予考慮幾秒，沒将線引入「程序終結」，而是畫了一個新框，寫入「不婚不育，自由戀愛」。

這樣應該……可以吧，她小心翼翼觀察他表情。

以前林董反對，她跑路了。重來一次，她至少不打算跑路，事業還沒完結呢。

“阿謙。”沐予喊他，心裡兵荒馬亂。

“繼續。”他不評價那八個字，好歹留點良心沒連終結。

沐予不知下一個流程該寫什麼，半天後她湊數寫下「謙的媽媽是否同意」。她剛要往下寫，林和謙奪了筆，切成橡皮擦去。

“我媽不會參與我的人生，下一條。”

“啊？你們關系很差嗎？”

“不差，但她出國多年，懶得搭理我。”

沐予不能理解，他把親媽擦掉，難道她未來不用接觸婆婆嗎？親媽改後媽，林和謙再度制止，“老仙更不用寫。”

沐予深思良久，決定寫出自己的真實内心：「嫁入豪門是否會散失自我，委曲求全？」。

是……又連上了「不婚不育，自由戀愛」。

連完她停筆，不敢再看他表情。林董同意都能連線不婚不育，也是結婚的必要不充分條件。

他面色不悅。

“說實話，我挺害怕你家庭的，我不能騙你。”沐予不掩飾。

“你說理性探讨的……”她小聲補充。

林和謙沒說話，ipad顯示的程序壓抑沉重。他無可奈何地發現一個事實，她沒那麼想嫁給他。

兩年半前她跑了，兩年半後她也不願争取一把，突破難關嫁給他。

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豪門兇險，她不願來，他理解。雖然她經常摟着他脖子說愛他，但她好像沒有那麼愛他。

而且他越培養她的獨立賺錢能力，她嫁他的意願也會越低。

有了錢，她無需依靠他。來日振翅高飛，就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廣闊天地。

悲哀悲傷啊，自己。

沐予發現林和謙低落不肯言語，怔怔叫他，“阿謙……”

林和謙不聞她輕喚，隻覺自己身處海邊。手捧細沙，他脆弱的愛情，隻要他放手就會随風而逝。

海邊會刮風，會下雨，他不知自己能捧着沙走多久。

最終，他拿過筆，從「喪失自我，委曲求全」那畫了條分支，寫上兩字「逆轉」，留一絲自己的念想。

否那條線，他不想寫引了，因為她不信，才會連上是。最終程序隻會print：「不婚不育」。

“算了，到此為止吧。”

說到底，他先提的不婚不育，不好批判她什麼。

“不寫了嗎，程序還沒最終輸出……”流程一直往下，終點應該是「結婚」，她清楚這點。

林和謙按下熄屏鍵，“已經結束了，答案是不婚不育！”

“幹什麼嘛！”沐予固執打開，“你會不會寫代碼，沒輸出框要卡bug了。”

“我家确實是龍潭虎穴，你委屈受害怕，我們就不結婚，一直談戀愛，像我媽在美國那樣潇灑。不結婚，你也不用見我爸，可以永遠無視他。”

林和謙打算先這樣騙騙自己，反正現在抱着她，擁有她。何時失去她，今晚不考慮。

沐予越聽越怪，林和謙擺明了破罐子破摔。

不結婚代表什麼，優點是他倆的戀愛無拘無束，确實是無拘無束，沒有任何法律制約，任何一方都可以随時抽身。

這不太符合她的心理預期。

“我們玩的是國服！”沐予舉起ipad，向他身上拍去，“沒同步美服歐服版本！”

歐美人非婚生子，甚至去福利院領養孩子，和他們國服玩家什麼關系？

“你要外服還是wife！”沐予情急之中，憋出個冷笑話。

“……”林和謙愣了兩秒，神情努力恢複嚴肅，“寶貝，你這個人——”

“嗯？”沐予手懸在空中。

“挺賤的。”說完，他嘴邊笑意蔓開。

“？？？”

林和謙忽然笑了出來，眉眼舒緩了很多。他把她抱進懷裡，去感受她的體溫，提醒自己她不是細沙。

說結婚她不樂意，說不結婚又她急。

她氣的小臉漲紅，“什麼意思，竟敢說我賤。”

“行，我更賤。”林和謙降低身段，哄小孩一般的語氣，“求你回來，又求你嫁給我，整天求你。我們倆都賤，賤男賤女很配。”

沐予心虛地用手指按住他嘴，制止他口出狂言。

“好啦，我知道你愛我。”她乖乖垂下頭，“那讓我把流程圖畫完嘛。”

良久之後，他找到一個妥當的說辭。

“寶貝，你不嫁進我家。”

“以後我們組成自己的小家。”

“嗯。”她埋在他懷裡笨拙地點點頭，再反駁是不想好好過了。

她緊靠他的心髒，其實她能感覺到，這場文字遊戲似乎在掩蓋着什麼。

他那顆赤子之心單純地愛她，想和她在一起，有什麼錯呢？她也想和他一起，除了他沒有别人。

沐予重新打開ipad，畫好最後的輸出框「組建小家」，完成程序。

“OK～”

她眨眨眼，卻見他明顯還帶着怨氣。她一躲，他一抓，人踉踉跄跄再次跌回他懷裡。

剛才他吻她很輕，現在暴躁不堪。她預感今晚不會好過，人不由地扭動兩下，掙脫他。

“哼，吻那麼兇幹嘛。”她慵懶抱怨，習慣性摟住他脖子。

“好了，我們把家規定下來。”林和謙黑瞳幽深，盡量不看她蠱惑人心的漂亮眼睛，“以後人生大事，必須用邏輯和理性對待，不可情緒化逃避。”

沐予愣愣，針對她？

懲罰她兩年半前跑路？

沐予不服氣，仰起臉先發制人，“阿謙，你這人每次嘴上說理性探讨，情緒上來比誰都快，你不行的啦！”

她語氣超級可愛，惡狠狠撒嬌。

林和謙用力掐住她腰，為自己動不動心軟，動不動被她拿捏感到無可奈何。

他拿起ipad，直接往她身上的柔軟打去。

“你幹嘛！”

林和謙壓根不想說話，免得她伶牙俐齒再被她言語暴力。他把小惡魔按在茶幾上，手上的ipad繼續拍打。

“你知錯嗎？”

“你立的什麼狗屁家規，你根本沒有邏輯，你是為了情趣！”沐予雪白的臉上嫣紅更顯，無法擺脫上面壓着的男人。

他手指漫不經心勾過她的唇邊，輕撫半邊臉頰和脖頸。

“我看你很樂在其中，要多點？”

“閉嘴，闆子會壞掉的！”沐予限時無能狂怒，幾乎要傾瀉出去了。

“蘋果的防水等級是IP68，你就叫吧，壞了我再買。”林和謙的手随心所欲，稱心如意。

沐予腦子裡最後一份理性惦記的是——平闆裡的畫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