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認真思索了一會,才說道:“奴婢不敢擅專,若說身邊的這些姐妹們,琉璃略好些,隻是她不常在您老人家眼前,怕您不熟悉。”
黎勝聽了,心裡有些訝異,隻知道一個玻璃,哪裡又有一個琉璃?不過鴛鴦剛才也說了,不常在賈母身邊,可見不是顯山露水的。正是這樣穩重的孩子才好。于是叫道:“你去把她叫來,什麼都不用說。”
鴛鴦連忙應了一聲,不一會領回一個長身玉立的女孩子,黎勝瞧了瞧,見她姿容不算豔麗,但瞧着很大氣穩重,所謂人以群分,與鴛鴦氣質有幾分相似。
“你是琉璃?”黎勝問道。
隻見那女孩子規規矩矩地跪下回道:“奴婢是琉璃,給老太太請安。”
黎勝示意鴛鴦将她扶起來,又打量了幾分,見她不卑不亢,神色沉穩,心下更加滿意,便說道:“鴛鴦要去伏侍你林姑娘,往後我的一應事都由你來負責。”說罷又問道:“你在我身邊是幾等分例的?”琉璃回道:“奴婢去年底提了一等,是太太說了,雖說襲人還是老太太帳上的人,但是老太太身邊也不能空缺了,所以提拔了奴婢。”黎勝點頭道:“你倒是個小心的。”琉璃此言是與王夫人撇清關系,黎勝豈能不明白。見她如此懂事,黎勝更放下心來,向鴛鴦道:“去教教你妹妹。”
琉璃知道這是準了她往後在身邊侍奉,在合府裡沒有更大的體面了,忙謝了恩,跟了鴛鴦出去。
年老人容易覺得困怠,黎勝覺得說了半日話,精力略有不濟,便歪在榻上,叫小丫頭們去守着門。說是睡覺也不能睡得着,她心裡想着諸事。原著裡賈母驚吓而亡,算不得善終,雖是禍起蕭牆,但源頭是早就布下來的。林黛玉進賈府時還算好些,但賈家坐吃山空幾輩子了,此時上上下下已經沒有一個出息的,賈赦不必說,一個假世襲,成日家跟小老婆喝酒,最是無用。賈政是個假道學,做個無滋無味的官,沒得半點能耐。往下數,若是賈珠還在,讀書好的,興許能有個功名,可惜早逝。至于賈寶玉,橫豎是個繡花枕頭,指望不上,黎勝想着不如安排他去和親更恰當些——不管哪裡都能讨得女孩子的好。賈琏更不用提,怕老婆慣了,隻能做個二等聽差辦事,并不堪當大任。至于東府裡,賈敬求仙問道,賈珍肆意妄為,賈蓉膏梁纨袴,更是一個中用的都沒有。
細細一算,賈家算是斷了代,沒有一個能挺得起家來,黎勝不免真心犯愁,有事不要緊,就怕沒有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往後必須要有一個打算,不出仕也可,必要懂得世情經濟。
微微歇了一會,約莫到了快吃飯的時候了,黎勝方才叫:“人來。”隻見鴛鴦和琉璃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可都說明白了?”黎勝笑問道。鴛鴦笑道:“老太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一應都清清楚楚。”黎勝點了點頭,對鴛鴦說道:“你去你大奶奶那裡接了林姑娘過來吃飯。”又對琉璃說道:“叫姑娘們來,再叫你二奶奶來。”
二人連忙應了。正待出去,黎勝忽然又記起一事來,這一回是賈雨村帶了黛玉入京,林如海帶了引薦書與他,賈政酸腐性情,賈雨村投其所好,二人由此一見如故。賈政親自出面幫他活動官場補授應天府,後頭才有了葫蘆僧亂判葫蘆案乃至賈府被抄種種。賈雨村此人,縱觀一生,極忘恩負義,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黎勝想到此,便叫人去喊了賈政過來。
大好的官場資源不留給自己得用的族裡人,反而貼到不相幹的外人身上,況且又是一個引狼入室,這倒是賈政一向眼盲心瞎的作風——她身為賈母,理所當然應該好好管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