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勝心滿意足回府去。南安太妃與她商量下定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猙獰,黎勝也不搭理她,雖說賈家男子不行,但姑娘個個出息,老姑爺有吏部尚書,新女婿有當今太子,跟你們這些異姓王破落戶,誰深誰淺還說不準呢。
因為是探春的大事,黎勝又故意氣王夫人,叫了趙姨娘先來說話。趙姨娘聽得老太太叫,比賈政叫都跑的快。黎勝見她知趣,便很滿意,讓她腳踏上坐了,把太後賜婚,探春要做南安王府世子妃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趙姨娘登時喜得眼睛發直,琉璃在旁也怕她喜出毛病,正要上前來,隻見趙姨娘忽然就跪在地上真心實意磕頭,琉璃見了老太太眼色,連忙拉起她來。
趙姨娘泣道:“老太太,往後我與你做牛做馬也難還恩情,我三丫頭……”說畢又哭起來。黎勝見她真心疼孩子,便也說道:“你這是什麼話,三丫頭不是我的親孫女?好生去吧,這些事情我一概交給鳳丫頭,你也跟着張羅去吧,盡一份心。”
尤氏在忙着黛玉嫁入忠順王府的事情,林如海雖是對這門親事龃龉良多,但木已成舟,隻能把事情往好裡過。黎勝想着黛玉到底是西府的親外孫女,賈玫也還在調養,身邊還有個奶娃子,尤氏一個人正是不可開交,黎勝想了半日,隻好去太子妃那裡請了一個積年的老嬷嬷過去指點。忠順王是當今的親弟弟,是實打實的皇親,不比得外姓王,規制上還是要差幾分。
這日琉璃來報,寶玉在鬧。黎勝眼皮子都懶得擡,寶玉娶親的事她是盤算了很久,真是不忍心糟蹋旁人姑娘。可惜與他情投意合的隻有一個襲人,實在是不般配,再說他而今是太子妃親生弟弟,說起來将來還是個國舅爺,娶妻不賢莫不是要連累太子妃。而今來求親的隻多不少,賈政和王夫人見老太太如此厲害,根本不敢置喙。王夫人也是個實心眼子,隻要不是林黛玉,誰都行。
黎勝歎了一口氣,叫邢夫人來。
邢夫人不知道有何事,心中非常惴惴不安,黎勝見她灰頭土臉的樣子,知道被賈赦折磨的不輕,便叫坐下。邢夫人滿臉賠笑,隻聽黎勝說道:“你家有個侄女叫岫煙?”邢夫人連忙稱是,心裡很高興,能被老太太關注到,岫煙可是有造化了。
黎勝見她帶出喜色,想也知道她在琢磨什麼,于是就吩咐了,讓她請岫煙過來做客,逛一逛。邢夫人連忙稱是,趕緊囑咐去邢家接小姐。黎勝當然知道邢家是提不起來的,但好在知根知底,可控性強。換了一個别家,誰知道有什麼雷什麼時候就爆了。
第二日接過來,黎勝見了岫煙渾身樸素、钗钏簡薄,便看了邢夫人一眼。邢夫人登時一身冷汗。琉璃知趣,趕緊着人去找新衣裳首飾。黎勝與她說了半日話,見她事事清楚明白,性子又是沉穩大方,知道她實在是難得的好姑娘。于是屏退四周人等,問道:“請你過來,也是有事與你商量。”岫煙雖然年紀小,但滿家子就她學問最高,做事最靠譜,又是她自己的終身大事,黎勝願意跟她說說利弊。
岫煙心裡約莫也知道要說什麼,這個年紀,長久不走的親戚叫過來,可不就是些婚姻大事。但能得老太太好言好語商量,又避開了糊塗父母和姑姑,她十分感激。
黎勝也不遮掩,把想她做孫子媳婦的事情與她說了,也講了寶玉身份,寶玉的不得體,當然也有寶玉在女孩身上的用心。
黎勝道:“寶玉就這麼着了,你以後誕下孩子,好好養活就是。孩子大姑姑是太子妃,三姑姑是南安世子妃,你珠大嫂子家的蘭兄弟也出息,将來都能做個臂膀,往後的事都不用愁。你仔細想想,想清楚了告訴我。”
岫煙對着賈家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寶玉的事情早有幾分耳聞,她的家庭出身,若不是寶玉這般沒出息,她也邁不進賈家門來。老太太能夠與她分斤撥兩推心置腹,已經是給足了尊重與愛。她不能不識擡舉,再說老太太說的再清楚沒有,她是過以後日子的,現今這些忍忍就過去了。
黎勝見她如此懂事,心裡更加高興,隻叫好好侍候着邢姑娘出去,往後一應事情全是賈府張羅,定要風風光光娶了親。
讓寶玉迎娶岫煙,邢夫人聽了自然喜不自勝。王夫人再沒有底線也實在沒想到老太太能跟邢家這種着三不着兩的結親,大媳婦李纨家是清貴的國子監祭酒,二媳婦,又是心尖上的兒子要娶的,怎麼能是邢家這種小門小戶,寶玉可是太子妃的親弟弟啊。但是要鬧也不敢鬧,誰不害怕老太太。
這邊寶玉得了消息,隻打聽是個溫柔美麗的小姐,其他的就不消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