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遠很少哭,除了一些不可言說的時候。别說是這樣幾乎有些情緒失控,就是流淚都很少,次數聞明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現在看着錢文遠流淚,哭得他心慌。
這一下好像打開了錢文遠的開關,像是洩了洪,錢文遠想忍也忍不住,隻好把眼鏡摘下,臉埋進掌心裡。
聞明看不見他的表情,隻看見他肩膀在抖,聽見他壓抑自己的聲音,似乎在抑制自己的哭聲,不想讓人聽見。
可是屋裡隻有他們兩個人,聞明怎麼會聽不見呢?
聞明看着錢文遠幾乎有些單薄的身體想,他怎麼這麼瘦呢?
他一時有些沒想明白,他們分手的時候,錢文遠都沒有這麼大的情緒。
當然,回去之後有沒有就不知道了,反正當時分開的時候,錢文遠表現的很冷靜,怎麼現在他才說了幾句話,錢文遠就反應這麼大?
錢文遠聲音帶着哽咽,一直在重複着:“對不起......”
聽見這一句句遲來的道歉,聞明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他眼眶越發紅了,用力眨了眨眼,好像這五年就靠着等這一句道歉挺過來的。
總不能兩個大男人抱着哭,那畫面屬實有點不太美好。
聞明隻好強忍着,他拍了拍錢文遠的後背,發現錢文遠緊繃的厲害。
他挪過去,蹲下身無奈地笑了一聲,半開玩笑地說:“你還哭上了,我還沒哭呢。”
錢文遠沒被他逗笑,嘴裡仍在低聲重複着:“對不起......”我也不想,可是我當時真的沒辦法。
他是真的苦得說不出來。
聞明試探着伸出手,搭上錢文遠的手腕,他把錢文遠的手拉下來,錢文遠吸了下鼻子,歎了口氣。
聞明看着他的眼睛,雙眼通紅,眼裡好像充滿了委屈,聞明看着心疼,伸手抹掉了錢文遠眼角的淚。
“你怎麼還委屈上了。”聞明歎了口氣,邊給錢文遠擦眼淚邊哄道,“不哭了,過去了,我們不想了,都過去了。”
錢文遠眼淚卻像收不住一樣,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帶着哭腔說:“這怎麼過啊?”說完還抽泣一聲。
錢文遠知道當初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有多難過,聞明這五年就有多難過。
将心比心,這橫亘在他們兩個中間的五年,怎麼可能是一句無足輕重的“對不起”就能過去的呢?
那可是五年啊。
聞明看着錢文遠濕漉漉的眼睛想:這可要了命了,怎麼會這樣?難道不應該他哭錢文遠哄嗎?怎麼還反過來了?這發展不對啊!
聞明身上還有些酒氣,不想碰他,可是實在心疼得厲害,沒忍住抱了抱錢文遠。
他發現他碰到錢文遠的那一刻,錢文遠渾身突然僵硬起來,聞明覺得甚至有一瞬錢文遠是想推開他的,然後生生忍住了。
聞明突然想起那天他要拿水杯,錢文遠的反應,似乎也很奇怪。
靠在聞明的肩頭,錢文遠更是忍不住了,聞明感覺到自己的肩頭漸漸潮濕了,溫熱的淚洇透了衣服,燙在了他的皮膚上,幾乎有點灼人。
聞明感覺錢文遠哭得都有些上不來氣,輕輕地拍着錢文遠的背:“小遠,你怕我嗎?”
錢文遠在聞明懷裡搖搖頭,說話帶着鼻音:“不怕。”
聞明更奇怪了,那他是怎麼回事?他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聞明松開錢文遠,溫柔地問:“我還沒有問過你,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錢文遠抱着抱枕,靠在沙發上,緩了半天,剛想說話,就被聞明塞了塊蘋果。
“說實話,不許騙我。”
錢文遠剛哭完,腦子還有些不好使,叼着蘋果眨了眨眼。
聞明耐心地等他把蘋果嚼完咽下,臉一半埋在抱枕裡,緩緩張口,聲音有些悶悶的:“沒那麼好。”
聞明捋了下他的頭發,輕聲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幾年都是怎麼過的,都幹什麼了?”
錢文遠看着他半天,然後搖了搖頭。
聞明疑惑心說:這有什麼好瞞的?但也沒逼他,點點頭:“好,那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行不行?”
錢文遠點點頭:“好。”
聞明像哄小孩兒一樣哄他:“不早了,睡覺吧,好不好?”
錢文遠說:“你要走嗎?”他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玻璃上反照着他們,他抿了下嘴唇,“太晚了,要不,你在這兒休息一晚吧。”
然後好像怕聞明誤會一般補了一句:“你睡卧室,我睡沙發。”
聞明笑了一聲:“還是你睡卧室吧。”
因為喝了酒,渾身酒氣,聞明洗了個澡。
錢文遠給聞明拿了備用的洗漱用品和新的洗了還沒穿過的睡衣内褲,兩個人洗漱一番,打算休息。
錢文遠不讓聞明睡沙發,聞明拗不過他,隻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