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學校和家裡都成了他最不想去的地方。
那段時間他情緒總是不高,經常失眠,飯吃得也很少,甚至有點厭食,吃點就反胃,有時會頭痛,他沒當回事,隻以為是感冒了。
他在學校看見聞明就想躲,聞明和他說話他也總是說兩句就找借口離開甚至放學也不等他了,聞明再笨也看出來錢文遠在躲他了,他覺得要不是因為食堂沒座位,錢文遠連飯都不和他一起吃了。
聞明當時面對突然對他冷淡的錢文遠非常奇怪,自己好像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聞明觀察了幾天,發現不止對自己,錢文遠對其他人态度開始很疏離,隻不過對聞明反應更大一點,于是聞明更想不明白了。
終于在錢文遠又一次拒絕了聞明放學一起回家的邀請之後,聞明忍無可忍在放學時候拽着錢文遠的脖領子強制性的一起走了。
因為要和錢文遠談話,聞明沒有和伍易洋他們一起走,隻有他和錢文遠兩個人。
下了晚自習,外面早已經全黑了,路燈泛着昏黃的燈光,照着學子們回家的路。
聞明直奔主題:“我這幾天做了什麼錯事嗎?”
錢文遠手揣在上衣兜裡,手心全是汗:“......沒有。”
“那為什麼運動會之後就躲我?”
“我......”錢文遠揣在兜裡的手攥着一枚硬币,拇指在硬币上摸了兩下,底氣不足地否認道。“沒有。”
聞明瞥了他一眼:“我看起來像是傻子嗎?”
錢文遠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
聞明輕微地歎了口氣:“你最近狀态不太好,看着好像總是不開心,連飯也吃的很少,你到底怎麼了?能不能跟我說說?”
錢文遠低着頭往前走。
怎麼說?說我喜歡你?這說出來聞明還能這樣溫聲細語的哄他嗎?
他怎麼敢說?
“你......你别對我這麼好了。”
聞明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我第一次聽見這種要求。”他略帶生氣地說,“你想好了,錢文遠。”
都不喊他小遠了,唉。
錢文遠點點頭:“對不起。”
聞明深吸一口氣,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腳步,把錢文遠自己扔在後面。
錢文遠看着他都背影,隐隐有點心痛委屈又覺得自己活該,低頭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他自顧自的低頭往前走了一段,沒注意前面有人,一下撞到了那人的身上,錢文遠吓一跳,連忙道歉,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行了,我沒事。”聞明無奈地說。
錢文遠看着聞明愣了一下:“你不是......走了嗎?”
聞明抱着膀說:“我就是沒弄明白,你必須給我一個說得過的理由。”他盯着錢文遠,“不許說謊。”
錢文遠推了下眼鏡,自己也十分糾結,他真的有點舍不得。
他不能說自己喜歡聞明,隻好說了另一個理由:“因為我沒考好。”
聞明一直能猜明白錢文遠的心思,但是他這次沒能聽明白錢文遠這話的意思,他疑惑地問:“你沒考好,和你躲我有什麼......聯系嗎?”
錢文遠深深地吸了口氣,破罐子破摔地說:“你考得好,我小心眼我嫉妒。”
聞明一言難盡地看着錢文遠:“......就,因為這?”
錢文遠點點頭:“對。”
聞明哭笑不得,感覺自己聽了個笑話,他輕拍了一下錢文遠的後背笑着說:“你吓死我了,回家。”
第二天第一節剛下課,聞明就拿着筆記本拍在了錢文遠的桌子上:“從今天開始,我給你補課。”
錢文遠看着他,推了下眼鏡:“啊?”
錢文遠被迫開始每天跟着聞明學習,他原本想躲着離聞明遠點,自己的感情才不容易被發現,這下倒好,接觸更多了。
于是錢文遠每天邊跟着聞明學習邊把自己的感情藏藏掖掖在了心底最深處,每天都很疲憊。
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光無疑是令人開心的。
聞明是典型的鼓勵式教學,錢文遠從小到大聽到的誇獎加起來都沒有聞明一個人對錢文遠說得多。
錢文遠今天比昨天多對一道選擇題聞明就會獎勵他一顆糖,把他誇的好像他第二天就能去研究衛星了。
要是比前一天錯得多了聞明也會給他一顆糖,為了鼓勵他再接再厲,然後耐心地給錢文遠講明白。
幼兒園之後錢文遠就再沒得到這種獎勵了。
伴随着這一顆一顆的糖,錢文遠苦澀的生活終于漸漸又感受到了一點甜味。
在聞明一天又一天的鼓勵和肯定中,錢文遠終于不再想着王如燕刻薄的話,偶爾也會想:也許我沒有那麼不堪。
他不再自我懷疑,卻因為自己那些龌龊心思仍然不敢面對聞明,但暗自在他心裡滋生的感情,他控制不住。
于是他自暴自棄地想,算了,被發現就發現吧,起碼他現在還能和聞明在一起,哪怕以後聞明知道了會厭惡他,有這兩年他也賺了。
在聞明的陪伴下,錢文遠當時的抑郁症并沒有嚴重明顯的症狀和趨勢。後來大學四年他離開家,一直在聞明身邊,也沒再犯過。
直到五年前。